傍晚,下班时间到了,我故意磨蹭了会儿,才拎起那个红色礼盒,起身离开。礼盒里,是雷姨送给她的茶叶。
出了工厂,天色尚早,还没有亮灯,我独自漫步,边想心事。
走了几分钟,西施发来信息:“下班就过来吧,不等八点了,我在家等你。”
信息后面,加了两个拥抱,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回了句好,正欲息屏,忽然三人群里,弹出几条消息,全是关于悬花包的,店里生意好,这两天,不时有人来问询加盟之事。
加盟当然是好事,但以我们现在单打独斗的条件,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表嫂没心动,杏花却心动了。
我理解她,她急于多赚钱,证明自己,解除婚姻。以现在的营收,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凑够一笔钱,回老家,解除婚姻关系。
不过,她又担心,事业正在上升期,花钱的地方多,投资的地方多,她把钱拿了出去,没了后续投入。
所以,她是纠结的。也因此,难免有些迫不及待。
我只能安慰她,又想,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畅谈一番了。
劝慰几句,暂时安抚好杏花,不知和不觉间,就来到了西施居住的小区。此前,西施给过我她家的房卡和门禁,进入小区,通行无阻。
但站在门口,我仍然按响了门铃。
西施刚到不久,正在洗水果。见我站在屋外,她满脸堆笑,拉我进去,把我按在沙发上,接着,又端来一份水果,让我尝。
她那个模样,让我觉得,她心里藏了许多事,没对我讲,心里发虚,难免要做些补偿。
如此一想,我便有些难过,想质问她,突然转岗,为何不对我吐露只字片语。
不过,很快,我就改变了心态。西施对我的好,是不打折扣,是真心实意的。
她带我去听刀郎,自掏腰包,请我去深巷寻美食。她是舞者,身段之柔软舒展,未曾亲历,是无法形容那般美妙的。
即使朱玲珑,在欢愉之事上,颇多想法的朱玲珑,亦不能及她十分之一。
因此,纵然西施有些事,故意不提,我也该理解她。或许,她真有难言之隐。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西施已经抓起一粒葡萄,往我嘴里送。
葡萄甜甜的,很清爽。西施问:“好吃吗?”
我点点头。西施便又抓起一粒葡萄,放在嘴边,轻轻咬住,却不吞咽。
接着,我便看见,一截玉臂,将我的眼睛蒙住。
继而,又一粒葡萄,往我嘴里送。像模拟公司的青训游戏,又像闹洞房玩的把戏。
含住葡萄,我便抓住西施的手。那双手,温柔而细腻。曾许多次,填补我夜晚的虚空。
当然,此刻,还算不上真正的夜晚,但我也顾不上许多,顾不上阳台上的门没关,吹着温柔的风,伴着西施的昵喃低语,吃完了晚餐。
收拾完毕,正欲去洗手间,门铃响了,西施扶住裙身,示意我去开门。我打开门,原来是外卖,西施订的餐。
浴洗后,回餐厅吃外卖。填饱肚子,夜色已经弥漫开来,我俩换到沙发上。
西施坐在我身侧,不一会儿,说累了,便侧躺下来,头枕在我的腿上,开始解释我的疑问。
西施微闭双眸,左手不时抚弄着那头秀发,轻声问我:“你还记得,有一次,你要去我家,我说家里来了客人,不方便和你见面吗?”
我答:“当然记得,是位贵客,非常重要。”
西施睁开眼,眸子扑闪着:“咋,吃醋了?”
我说:“那倒没有,我是觉得有些奇怪。”
西施说:“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当然,他也认识你。”
我心里一惊,莫非真的是董事长?
西施说:“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他是谁对吧。”
我用手指,轻轻在西施臂膀上弹奏,并不说话。
猜测是一回事,如果事实真的如此,我该如何办呢?
西施见我有些紧张,缓缓说:“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我只想告诉你,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说:“嗯,说来听听。我相信你。”
西施用食指,在我的掌心里划圈圈。
划了两个圈,才说:“董事长是我干爹。”
“什么?干爹?”我那时,已隐约感觉到,她与董事长是父女,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在深圳这样的大都市,任谁都会知道,一个年轻女孩,认识了一个公司老板当干爹,代表什么意思。
见我惊讶莫名,西施翻身坐起,侧过身,拉住我的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有些冷淡:“那是哪样?”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很悲哀。仿佛,成了某种炮灰,某种替身。
我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想在烟雾中获得片刻的迷醉。
西施跟过来,从身后拦腰抱住我:“我就知道,你会乱想,但你听我说完,好吗?”
我没吱声,烟雾腾空升起。只是,我站着没动,这就代表了我的态度。
西施将脸颊贴在我的后背,饱含深情地说:“是我不对,早该告诉你的。起先,什么都没发生,没必要和你讲那些。后来,对你渐渐有了感觉,我怕我说了,吓到你,就更不敢说了。接着,和你在一起,我陷了进去,就更加小心谨慎了,生怕说了不妥的话,你会一走了之。剩下我,独自凄凉。”
我依旧没吱声,不知道讲些啥。
西施说:“我爸和董事长,是好兄弟。三十年前,两人结伴闯深圳,历经很多辛酸苦难。我爸来深圳第三年,认识了我妈。两年后,我妈生下我。我是早产儿,当时医疗条件不好,我爸那里又没赚到钱,母亲生我时,不幸离世。”
讲到这里,我明显感觉到,西施的身体在抖动。
“或许早产的缘故,我体弱多病,我爸照顾我,干不成活。后来,听人说,要认个干亲。找来找去,没寻着合适的。爸的兄弟说,你眼前不就有一个吗?就这样,我有了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