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寒风萧瑟,青云山上的树木光秃秃一片,仿佛历经沧桑,却又岿然不动。
老天不下雨,旱情还在持续,但秋收分到的粮食足够青云大队的村民坚持到来年开春,这让杨大山这个大队长心里轻松了许多。
杨大山和韩正国已经完全掌握了寒枝所说的沤肥方法,他们又组织人手沤了一批新肥撒在地里,土地养肥了,旱情期间的收成才有基本保障。
这个冬天寒枝没有带人上山,这一年来青云山上的山货已经快被他们薅光了,不能竭泽而渔,寒枝告知想要上山找吃食的村民们,现在上山容易遇到大型猛兽,他们把山上的资源抢了不少,动物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了,被遇上了很有可能伤人,甚至吃人。
寒枝的提示大部分村民都听进去了,立刻返回了家,可有些人不信邪想要去打几只猎物回家添点荤腥。
良言难劝该死鬼,寒枝也不再多言。
如今大家比较在意心病,旱情和饥饿,卫生所暂时关闭了,有紧急情况直接去找寒枝。
这天中午寒枝和周榕带着韩昭下工回家吃午饭。
“爱国家的,大丫还有二蛋,我家铁柱明天结婚,你们有空去我家喝喜酒啊。”
半路遇到的杨大娘热情地跟寒枝三人说道。
“哎,恭喜啊杨大娘,明天我们一定去。”
周榕回应道。
看着杨大娘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家,寒枝有些疑惑地对周榕说道:“阿娘,现在家家户户粮食只够吃饱,怎么还有人娶新媳妇啊。”这不就多一口人吃饭了吗。
周榕闻言轻笑一声,大丫也有不懂的时候:“现在我们大队的后生娶新媳妇可比之前容易多了,别的大队可不像我们一样还能吃饱,听说他们有不少人都饿死了,把家里的姑娘嫁进来不仅省了一份口粮,还能让姑娘吃得上饭,一举两得,你就看吧,估计我们还有几场喜酒要喝呢。”
她之前就是逃荒到这里才被老韩家用一袋红薯换回去当童养媳的。
“原来如此。”寒枝了然的点了点头,心想看来青云大队的真实情况还是没有瞒住外面的有心人。
回到家后,如今处于敏感时期,寒枝没有开火,娘仨就这香菇肉酱配着窝窝头解决了午饭。饭后娘仨仔细漱了口,又休息了半小时,身上沾到的肉味也消散了,下午上工的时间到了。
地头,韩昭跟她们分开了,他要去跟小孩们儿一起去放牛吃干草。
周榕和寒枝的活是跟村民们一起挖水渠,杨大山他们想把河里剩的那层浅水直接引过来,人工挑累人又容易饥饿,挖了水渠之后就能轻省多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一早,寒枝背着背篓,请假去了趟县城帮周榕领抚恤金,外头风声紧,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任务对象出什么意外。
县城邮局,寒枝拿着烈士证领到了抚恤金,接着跟邮局工作人员买了一大沓旧报纸,花了一毛钱,这是给韩昭带的,他看完后喜欢折纸飞机玩儿,这年头没什么好玩具,寒枝就依他了。
这次来又收到了韩爱国战友梁飞寄来的信件和包裹。
信上说他得知了江省有旱灾的消息,他人还在军营,只能托人给他们寄了几罐麦乳精和海鱼干,希望能帮到她们……
自从知道梁飞就是之前来跟周榕通知韩爱国死讯和送抚恤金的战友,也得知了韩爱国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后,寒枝就不奇怪梁飞为什么总是给她们娘仨寄东西了。
沉思片刻,寒枝还是给梁飞寄了封电报:放心,我们能吃饱,大丫。付了加急的钱三毛。
把包裹和旧报纸都放进背篓,出了邮局,寒枝在供销社和副食品店看到了正排着长队买东西的人,听到他们的议论后寒枝才知道,乡下发生了旱情,县城的粮食供应大大减少了,每天都限购,他们只能早起排队买粮,现在粮票是最抢手的,其他票证的购买力就弱了许多。
看着被寒风吹到瑟缩身子还坚持排队的人,寒枝果断离开了这里,韩昭好久没吃糖了,来时就想让她带点旧报纸和糖回去,而寒枝正好也想买点红糖和月事带,她和周榕每个月都需要用,现在看来还是回去路上在系统商城买吧,排队太久太冷了。
路过看到县城一中的校门,寒枝又想起了李润和校长王博文,虽然她没去参加高考,但这两人还是挺关心她的,知道她有个上小学的小弟,之前还帮韩昭弄了一些县城小学的教材和试卷给她带回去,即使不是很需要,寒枝还是记下了这份情谊。
想了片刻,既然来了还是去看望一下吧,寒枝跑到一个无人角落,系统确认周围无人后,她花了0.1积分跟系统商城买了超级劣质的十斤红薯干,跟这年代的红薯干差不多。
李润和王博文一人五斤,直接拿旧报纸包好了,现在大部分都是这么干。
寒枝背着背篓顺利进了校门,因为李润和校长的关系,门卫早就记住她了。
她今天只请了半天假,所以寒枝速战速决,见到李润和校长后,只寒暄了两句,把红薯干放到两人桌上,很快就离开了。
李润和校长消瘦了许多,看来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回青云村的半路上无人时,她从系统商城买了一包奶糖、五斤红糖还有几包月事带添进背篓里,总共花了三积分,这月事带她是按照供销社质量最好的那一款买的,不然她真受不了。
紧赶慢赶回到了家,此时正好周榕和韩昭下工回来吃午饭。
“阿姐,你太好了,真的帮我带了奶糖还有旧报纸。”
韩昭看着寒枝从背篓里拿出来的东西后,高兴地跳了起来。
寒枝拆了奶糖包装先给他拿了一颗:“不能吃太多,每天一颗,不许拿去外面吃。”
“知道了,谢谢阿姐。”
韩昭赶紧接过拆开把奶糖塞嘴里,嘴里瞬间充满了甜味儿,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寒枝给周榕也递了一颗奶糖,把抚恤金和梁飞寄的包裹给她,又给她念了信件上的信息。
红糖拿去厨房放好,月事带她和周榕平分自己拿去房间放好。
之后娘仨简单吃了窝窝头配白米粥填饱肚子,就带着半斤红薯作为礼金去了杨大娘家喝喜酒。
杨大娘家。
“周婶,大丫二蛋,你们来了,欢迎欢迎,里面入座。”
“恭喜啊,铁柱,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周婶。”
周榕带着寒枝和韩昭跟几个她关系比较好的妇女做一桌。
杨家这场喜宴办得匆忙,但他家人缘不错,不少村民给面子多多少少带着红薯土豆等粮食过来了,这时候粮食比钱还珍贵。
接着杨大山和韩正国等几个辈分高的长辈也过来了,杨大娘和杨大叔脸上带着笑意,他们请了杨大山当证婚人。
杨大山简单说了证婚词,祝福两位新人后,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杨铁蛋和他的新娘子吴杏花先后敬了自家爹娘和岳父岳母,又挨个敬了村里的长辈……
寒枝娘仨事先填饱肚子是十分明智的,宴席上不见荤腥,红薯糙米粥,白菜、豆腐、土豆……看得出杨家已经很努力在办这场喜宴了。
至少吴杏花的娘家人挺满意的,吴杏花虽然瘦弱了点,但样貌比较周正,她的彩礼是六十六斤红薯,杨铁蛋喜欢,杨家人就同意了,毕竟自家儿子其貌不扬的,身材比较矮小,能娶到媳妇他们放心了。
除了杨家人和吴家人,其他村民吃完宴席都散了,下午还要下地上工。
下午寒枝和周榕还是继续挖水渠,韩昭和一群小孩儿去捉菜虫捉蚯蚓给自家鸡吃。
接下来真如周榕猜测的那样,她们又喝了好几场喜酒,都是外村的姑娘嫁进来的,以前一直光棍的后生都娶上了媳妇。
时光匆匆,青云大队忙到了年关,很快就要过年了。
大队杀了两头年猪按照工分给各家分了肉,还有鱼塘里的鱼也分了一批。
大年三十吃团圆饭,给韩爱国上香,寒枝用家里藏的肉食做了几道硬菜,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度过了除夕夜。
大年初一吃完汤圆,中午就简单吃了点,娘仨带着十六斤红薯去给韩老头和韩老太拜年。
今年寒枝已经20岁了,韩老太不免关心了两句她的亲事儿,寒枝只说先不考虑,随便应付过去了。
韩老太觉得寒枝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嫁人有些晚了,但也没唠叨太多,她和韩老头一致认为这个小孙女本事儿太大了,平时和两个叔伯家也不太亲近,可两个老人不敢做她的主,像现在这样当正常亲戚来往也挺好的。
因为能吃饱,青云大队这个年过得还算满足。
其他大队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学着青云大队进山找吃食,全部种上了红薯土豆,可粮食产量低,杯水车薪,村里还是饿死了人,不少人家里挂了白,过年了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