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两边倒,两边都不讨好。
天上太阳出来了。
大日头亮光照射大地,让身上黏腻腻的叶刘京,只觉得不自在。
他没再上山,径直回了衙门,也没再向谁说话。
他倒在自己临时小屋的床上,呼呼睡着大觉。
叶刘京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个小人物。
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杀了自己很简单,保下自己的性命,却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无论他倒向谁,另一方都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他。
毕竟,长寿山的真相,重甲营为何覆灭,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他要真走刘武的渠道,向太子投诚。
那陛下为防止太子知道长寿山上发生什么,一定会在叶刘京回京之前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
什么都不做,才有机会赢,才有机会活下去。
长寿山的消息,传得很快。
午夜时,几匹快马入了上京城。
上京城内,几盏灯亮起。
这一夜,很多人睡不着。
第二日,一个小太监从皇城出来,转身去了绣衣卫衙门,取了绣衣卫衙门手信,带着两个绣衣卫鱼龙使前去东都。
他们前脚刚走,刘文刚后脚从家里出来。
他看着远去的队伍,向门房询问:“他们如此匆忙,是去何处公办?”
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答:“回刘大人的,他们去东都!”
“东都?东都的事,不是差不多了?”刘文刚这几日,一直在关心东都的情况。
他听说金青龙使,已经找到玄教邪人的消息,玄教人善藏,只要能找到他们的消息,那就离抓到他们不远了。
抓了玄教人,阳江案不就破了。
为何宫里还要带人再去东都?
难道,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门房不敢隐瞒拱手道:“听说是……是一位姓叶的大人,办事不力,放走了玄教人,宫里的公公,要带咱们的人协查去……唉!刘大人,刘大人!您去哪?”
刘文刚消息听到一半,大感不好,姓叶的鱼龙使,不就叶刘京一人。
他犯事了?
不行,我得去告诉他,让他快跑!
刚走两步,刘文刚又停下:“大武国大,谁又能逃得过绣衣卫的眼睛,叶刘京自己跑了,他家里人怎么办,听说他家里好多父老呢!”
想要活,只能逃出大武,可绣衣卫无命令出国,乃是反叛的死罪,夷三族是免不了的。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上京城内最高大的建筑,脑袋疯狂运转,最后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我去问问小武该咋办!”
…………
东宫,前门。
刘武着急出前门,他还是第一次见兄长这么着急:“哥,出什么事了,难道是你练武出了岔子?”
刘文刚艰难地吞咽口水,润润粘在一块的喉咙:“不是我,是叶刘京的事,早上我听衙门的人说,他办事不力放走了玄教教徒,宫里的太监奉了圣上旨意去东都捉他去了。”
刘武先是松一口气,又有些吃味,兄长跟叶刘京也太亲了吧!
他摇摇头驱散自己的想法,哥哥一向孤僻,如今能有一个生死依托的好友,在这上京城内,不是什么坏事。
刘文刚见他一言不发,着急询问:“你说他是不是出大事了。东都阳江案事大,如何是他一个八品武夫,小小鱼龙使能担得起这责任的!”
刘武摇头:“哥,阳江案,我知道的并不详细,咱找个地方,你将你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我。”
刘文刚探脚向东宫内看去:“不耽误你当值吧!”
刘武哈哈一笑,想起什么眼睛又眯起来:“太子,一早就出去了。”
太子府内。
刘文刚打量着小房间自豪开口:“侍读,在东宫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
太子侍读从编制上说,其实是国子监的官职,并不属于东宫小朝廷班底。
刘武微笑摇头:“太子怕我来回跑太辛苦,特批的。”
刘文刚听闻此话,两只眼睛来回转打量着房间,与有荣焉,只觉得心里担心也被冲淡一些。
刘武坐着一旁听他说完东都信息,细细分析后开口:“这事,哥哥你别去管!”
刘文刚站起,正色开口:“叶刘京本是我的属下,是我借调给王大人的如今他出事,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刘武摇头,他知道兄长脾气,慢慢引导解释:“出京抓他的是谁的人?”
“是陛下的人。”
“东王是谁的人?”
“陛下的人。”
“阳江案的苦主背后是谁的人?”
“安阁老是……太子的人。”
“那绣衣卫又是谁的人。”
“陛下?”
“不对!”刘武摇头。
他解释道:“当年我大武太祖建立绣衣卫是为了监察百官,监制天下。”
“自从绣衣卫从当初特务机构走到明面上时,绣衣卫就不再属于皇帝一人,而属于皇权,皇家。”
刘文刚试探性开口:“绣衣卫是为了维护皇权的存在。”
“我……大概是明白,却还是想不明白。”
刘武依旧保持笑意开口:“总之听我的,莫要为叶刘京去做那些人情世故的事,就是为了他好。”
刘文刚压制内心着急:“那咱们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他?”
“等!”
“等什么?”
刘武没说话,手指上头。
…………
东都,绣衣卫衙门。
小院里,过路的绣衣卫都奇怪且佩服地盯着坐在小院里的少年。
困扰诸位三月有余的阳江案结束了。
而绣衣卫内所以鱼龙使,蟒袍使却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在长寿山下守着,就守到这份功劳。
案子结了,本来大家都该有功,但玄教没抓住就是大祸事了。
谁知道,昨日夜里,上京城传来消息。
东都案子结算,所有外派绣衣卫修整三日后回上京城,按功分赏。
绣衣卫鱼龙使叶刘京,办事不力,私放玄教头目,此乃大过,不日将拉回上京城受审。
消息传来东都,绣衣卫衙门的兄弟无不哗然佩服。
叶鱼龙使仗义,功劳大家一起吃,罪过他却自己背,这种好同僚,谁能不喜欢,谁能不尊敬。
多数绣衣卫看不到这件事的内幕,他们只看到这一位好同僚。
两名鱼龙使端着热汤,笑脸上前:“叶兄弟吃些吧!你早上醒来就在此发呆,虽说武夫身强体壮,可缺少食补,总是消耗,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叶刘京抬起头,目光闪闪看着两人,约一个呼吸后,他忽然站起:“原来是张马两位兄弟,多谢两位关心了,我一个后进之辈,怎么能让两位为我送饭!”
两位正是前几日,带叶刘京去东王府的兄弟。
张鱼龙使不悦:“你这是哪里话,我们承了你这么大的情,一碗热鱼汤算得上什么!”
马鱼龙使有些愤怒:“我们算得上什么前辈,阳江案结案,功劳咱们领了,却让兄弟你自己背锅……上面人只知道……”
张鱼龙使小心开口:“兄弟,慎言。”
“上位,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