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闻声,垂下了眸。
前几日池辛夷与她提起放宫女出宫婚配的事,顺带提了一句来年她也该出宫了。
算算,她入宫也有五年了。
才十三岁,她就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只为换三袋大米供幺弟上学堂。
人牙子又把她卖到宫里,转手换了一枚银锭子。
她最开始被分到了皇子苑,贴身伺候先皇九子陆玄渊。
这陆玄渊的生母杨妃最得宠,连带着陆玄渊也颇受重视,待遇竟与太子媲美。
与她一同伺候皇九子的宫婢私下与她畅想,“若有一日我能得九皇子青睐,等废太子后,九皇子上位,至少也能封个良人,这日子就算熬出头了。”
没曾想那宫婢竟敢偷爬皇九子床,当场被九皇子用剑戳穿胸膛,尸体被丢去兽院喂狼。
九皇子本就阴晴不定,若有人敢逆了他的意思只有死路一条。
有了前面宫婢的教训,她更加提心吊胆,生怕哪里除了差错,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她计划着攒够钱可以去内务府换门差事,谁曾想九皇子一次醉酒,竟把她强了。
......
“没有。”
温柔的男声打断她的回忆。
觅儿抬眼,将淮安的相貌锁近眼底。
内心泛起一片涟漪。
娘娘难道想淮太医娶她吗?
淮太医这么优秀,她配吗?
池辛夷并未察觉觅儿的心思,轻描淡写地换了个话题。
“淮太医,本宫上次说想见见那位连先生,可成?”
“微臣已托人给连先生捎去了信,相信这两日便能得到回复。”
池辛夷算着日子,距太后的寿宴还有几日,来得及。
淮安走后,她才发觉觅儿脸色绯红。
敏感的她一下子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见觅儿魂不守舍的模样,池辛夷心头猛颤一下,打发觅儿出去,自己想一人静静。
意贵人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翌日一大早,晋封意贵人为意嫔的圣旨就下来了。
刚巧赶在请安之前,李婕妤又憋不住了,非要嘴贱一下。
“意妹妹有孕,陛下就直接越了一级封妹妹为嫔,等妹妹的孩子生下来,说不定还能再越一级呢!”
旁人都在祝贺意嫔有孕晋封的喜讯,卫嫔则沉着脸,似有不快。
她实在装不出来,自己熬了这么多年才得一个嫔位,怀孕了,陛下也只是随便赏她些东西,丝毫没提晋封的事。
原本她觉得也没什么,偏意贵人赶在她后头怀孕,自然而然形成了对比。
燕妃对此事也没太大波动,“也不知道意嫔和卫嫔谁先生呢!”
卫嫔目前三月,胎象稍有不稳,一直在调养。
意嫔也有两月了,胎象倒是稳。
若说生,前后也错不了多少,说不定意嫔还能赶在卫嫔前头呢。
燕妃挑了个头,但没人敢接茬,但凡谁有意偏向其中一位,都是跟另一位结仇。
万一猜错了呢?
谁能先生下孩子,就能母凭子贵,万一得罪了宫中日后的贵人,完全不值当啊。
冷场只能由池辛夷来暖,“不管谁先生,都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本宫颇为重视。”
“但是本宫丑话放在前头,谁若因这一个孩子搅乱后宫安宁,本宫定不饶恕。”
她不会阻拦她们生孩子,但也不会允许她们为了生孩子不择手段地害人害己。
李婕妤带头迎合她的话,“娘娘放心,妾定安分守己。”
卫嫔刚回自己宫中,心堵得慌,抱起茶几上的花瓶就要顺气。
宫女忙拦住她,“娘娘,这是咱库房最值钱的东西了,还是您入宫那年陛下赏您的,可不能砸啊!”
这句话说得卫嫔更加憋屈,入宫这些年,她竟穷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意嫔这个宫女上位几个月来的富裕。
瞧她头上戴的那支蝴蝶金簪,做工精细,上面装饰用镶嵌的珍珠一看便知是上等品。
手上戴的那玉镯子,更是成色尚好的羊脂玉,这等好东西她这些年更是见都没见过。
逢年过节,陆景逸也只是赏她些成色普通的银簪布料,只够她一年做几身新衣服,瞧瞧那意嫔,整日换着样的穿,怎能不让她羡慕。
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争气,不像她肚里这个,闹的慌。
宫女刚夺走她手里的花瓶,她就察觉一阵腹痛。
用手捂住肚子,刚想坐下缓会儿,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尖锐的叫声,“啊!娘娘,你流血了!”
卫嫔额头冒着虚汗,两眼发虚,听到宫女的话,顺着向下一看,只见自己的裙下绽开一朵鲜艳的梅花。
张太医带着淮安赶到时,卫嫔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池辛夷只看了淮安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赶紧放他们进去救人。
张太医先给卫嫔施了针止血,又让淮安赶去太医院熬药。
“千万记住,这药要熬得浓浓的,一定不能太稀。”
淮安急匆匆往屏风外赶,刚好池辛夷起身想要去里面查看情况,与他撞了满怀。
还好嫔妃们都在庭院里候着,也不担心有闲话传出去。
“娘娘,是微臣的错。”
池辛夷也不拖拉时间,催促他离开,“等卫嫔的孩子保住后再与你算。”
等淮安取来浓稠的汤药给卫嫔灌下后,孩子姑且算保住了,情况却算不得好。
陆景逸下朝后也赶来了,“卫氏怎么回事?”
他黑着一张脸,眸底无半分关心,冷漠的态度倒像是来兴师问罪。
卫嫔的宫女跪在地上回话,“陛下,我家娘娘从钟粹殿出来后就不太舒服,刚一回来就见红了。”
池辛夷听见卫嫔的宫女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顿生不悦,“听你的意思,是怀疑本宫要害卫嫔肚子里的孩子?”
“奴婢不敢。”
偏这时,卫嫔醒了,听说陆景逸来了,疲倦的眉梢添了一丝喜色。
“妾见过陛下。”
她还想起身,却被陆景逸拦了下来,“太医说你需静养,就不必行礼了。”
说罢,他的余光扫过池辛夷一眼,声音冷了几分,“这个月你也不必再去钟粹殿请安了,安心养胎。”
池辛夷听陆景逸替她下旨,也就不开口了。
李婕妤在她身后唏嘘一声,“卫妹妹跟这孩子还是有缘,等月份大了这胎象自然就稳了,这些日子还是别出宫折腾了。”
意嫔居于李婕妤旁侧,也一言不发。
卫嫔的眸光掠过她们几人,停在意嫔身上,似有其他想法。
陆景逸刚开口关心卫嫔两句,卫嫔便泣不成声,“陛下,妾刚昏迷时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的神仙同妾说,妾的孩子被人下了诅咒......还说三日之内若找不出下咒的人,妾的孩子就要离妾而去了......陛下莫要怪妾迷信,只是这梦太过真实,妾身为母亲,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孩子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