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安给出这种条件其实非常有诚意。
宋琤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这个交易可以有!
晋北边界的战争一触即发,虽然不清楚百濮国为何没有趁大邯内战时进攻。
但两国早已看不惯对方许多年了,打一仗是难免的。
晋北军迟早是要离开京城返回晋北的。
她迟迟没有回应晏书,一来是还没收到兄长的命令,二来是想到皇上的状况,下意识地想着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
“陈老爷这个条件我会好好考虑。”
陈大安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如此有诚意的条件你还考虑什么?”没等宋琤回话,陈大安想到晏建知以前是如何对待宋家兄妹,继续道:“你是不是担心那小子做了丞相之后会跟他那个贼爹一样?这个你放心!这小子比他那个贼爹有脑子多了!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
宋琤点头:“陈老爷,晋北不只是我宋家的,如今这种局面不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但您老放心,您这个条件我自会如实上报给宋元帅,此事还得由他定夺。”
陈大安呲的一声,“我说你们朝廷这些人就是麻烦,一点小事还得转个半天!”
宋琤可没空在这听他唠叨:“陈老爷没什么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等等,”陈大安又拦住她,他看向赤大,小声问道,“这小子是何人?”
宋琤看了眼眸光锐利的赤大,笑了笑:“他是谁?与陈老爷无关吧。”
“哎,怎么就无关了!?”陈大安顿时不乐意,“你好歹也是我陈大安未来的外孙媳妇,身边老跟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这不太好吧。”
宋琤冷笑:“我身边何止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陈老爷若是看不惯,请您为晏书做主退亲,我没意见。”
宋琤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气呼呼的陈大安。
“哎呀!这妥妥的就是个小辣椒啊!”陈大安背着手看着渐渐远去的宋琤,心想幸好那小子也不是个省事的。
“老头,你得小心着点,我昨儿准备找她聊聊,结果被那小子发现了,转眼间就给孩子他娘送去一封信......”
把他金屋藏娇的事告知他舅妈,昨晚被女人揍了一顿!
就是个小气巴巴的男人!
陈大安瞪去一眼:“你还有脸跟我提这茬事?家里刚办了丧事,你就在外面给我乱搞!你还是个人吗?”
陈纯生抠了抠鼻尖,“嘿!我说你这老头能不能别听他们瞎说?!那女子是琅阁刚收的顶尖高手,哪是我养的外室!
那小子为了报复我瞎编的事,你们也信!?”
“你要敢做对不起儿媳的事,我削你一层皮!”陈大安说完甩手而去。
“明明他造谣,你不怪他反而怪我!您就是个偏心眼!”陈纯生气地咬牙切齿,若不是亲生的外甥,就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
宋戈快马加鞭送来急信。
信中有两条军令:
一是不与花家中内战,班师回晋北。
二是百濮国向大邯提出割让城池,不答应就开战,可能他们收到信时边境的战事已经开始了。
“事不宜迟,马上整军回晋江。”李胜道。
晋北此时只有二十万大军,加上刚收桓王的私军十万,统共三十万大军,按理说也能与百濮国打,但百濮国与陈国交好,两国是友邦,不排除陈国会出兵相助百濮国。
“成!末将马上去安排。”李清河没意见。
宋琤觉得奇怪,晋北到京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最快也得七天,但他们派出去信兵才走了几日?这么快就收到兄长的来信。
说明兄长这封信还没有收到他们的信之前就已经从晋北送出来了。
这么说兄长早已经知晓京城这边的结果?
宋琤有些怀疑,拿起书信看了又看,确实是兄长的亲笔。
“李叔,先去见一见晏书吧。”
“这是自然。”
晏书昨日已被朝堂众多大臣拥戴继承晏建知的丞相位置兼辅政大臣。
李胜和宋琤代替宋戈进宫参加了继承典礼。
已经站在高位的晏书,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她追着跑后躲在角落里害羞的小男孩了。
他自信,对待奸臣和贪官毫不手软,继位当天就大开杀戒,在典礼会上把反他的奸臣和贪官的罪证全部摆上桌面。
让刑部和大理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这些奸臣和贪官定罪,该下狱的下狱,该砍头的砍头。
这一操作,晏书又收获了不少正义大臣的好感。
宋琤和李胜刚商量好,正准备进宫见晏书时,宫外的护卫来报,说是晏丞相求见。
宋琤和李胜对视一眼,这也来得太巧了,他们刚收到晋北的来信,晏书后脚就来。
李胜忙出去迎接。
宋琤跟在后面,出营帐的第一眼便看见一身官服的晏书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末将见过晏丞相。”李胜上前见礼。
“李叔,莫多礼。”晏书虚扶李胜时,视线划向宋琤。
晏书此时身居高位,宋琤朝他行礼。
“晏丞相里面请。”
晏书点头,经过宋琤面前时朝她微微扬起嘴角。
宋琤斜去一眼。
“晏丞相,我和宋将军正准备进宫面见你。”李胜率先道。
“李叔,事情紧急,百濮人狡猾好战已触发战事,还请尽快整军回晋北。”
“刚收到元帅的军令,已整军准备班师回晋北。”李胜看了一眼宋琤,笑道:“丞相,晋北触发战,朝廷是否?”
晏书了然地点头,“李叔放心,朝廷不会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守护我大邯的江山,粮草与兵器将会随你们一起运往晋北。”
李胜一听,嘴巴都咧到耳畔了,第一次感觉到晏书这人也不错。
以前只要有人提起晏书,他就替宋琤吐槽几句,背地里还跟着底下那班兵痞子喊他娘娘腔。
“有晏丞相这番话,我们就放心了。”李胜哈哈大笑,“这次准能把百濮国打回老家!”
晏书陪着笑了笑,几人又商量了军资的事。
李胜也识相,寻个由头去忙,留下宋琤和晏书私聊。
“宋琤,能不能别回晋北?”
宋琤坐在晏书对面,不答反问。
“晏书,你和我兄长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想来想去,兄长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他们的来信,定是早已与晏书沟通好。
“不瞒你,我与兄长确实早已有书信往来。”
这事他之前也与她提过。
“但兄长从头到尾都未曾答应我任何事,只要你不愿意的事兄长都不会轻易承诺。”
“你早知兄长会退兵?”宋琤看着他。
晏书点头:“兄长秉承老将军的遗愿,这辈子只愿护好晋北。”
这话听着正常,但实则有些怪,言下之意是他曾问过兄长是否有别的想法?
“若我兄长有别的野心,你打算如何?”
晏书笑了笑,两眼紧紧盯着她:“自然不会走上这一步。我走上这一步,不能说完全为了你,起码占了大部分原因。”
看着日渐强大的宋琤,一方面害怕自己配不上她,另一方面也是知道权势的魅力与益处。
宋琤被他看得有一些不耐烦,撇开脸,“你让我别回晋北,是何意?”
“宋琤,留在京城吧,你若想去中军也行。”
宋琤嘴角弯起一抹嘲讽,“怎么?刚上任就想滥用实权?”
“凭你实力何需我出面?”晏书道。
宋琤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墙上挂的舆图,盯着晋北道,“晏书,我已不适合京城的生活了,晋北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晏书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她:“可你迟早是要回京城的。”
他坚信他们俩能走到一起!
宋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过身,盯着他的双眼,问:“晏书,你会管好大邯吗?”
晏书郑重点头,“我会!”
“好!”宋琤扣扣眉心,“还有一事,请你答应我。”
晏书皱眉,听这意思她是不想留在京城。
“皇上的病时好时坏,我想让元伯留在京城替他诊治,我希望你能答应。”
晏书知道宫里的皇上已被宋琤替换,真正的皇上被她藏在昭亭山,目前还没带回皇宫。
“这也正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目的。”晏书走到她身旁,“宋琤,把皇上送回宫吧。”
宋琤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晏书:“你答应我,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能伤害他。”
现在的皇家一没了依靠,二没实力,对晏书没有一点威胁力。
晏书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宋琤这个条件。
谈完正事,宋琤抓起麒麟刀,“没什么事我去忙了,尽快起程回晋北。”
“你真不考虑留在京城吗?”
晏书心急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希望。但他也知道今日的宋琤已经不是昨日的宋琤了,他早已经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与百濮这一战还不知会如何,我定是要回去帮兄长的。”宋琤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晏书眼里尽是失望,但也不再勉强,家里刚办了丧事,两人就算要成亲也是三年后的事。
再者,他刚坐上那个位置,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送走晏书,李胜召集几个将领商议班师回晋北的事。
由他和李清河率先领兵加快步伐赶回晋北,走白虎州的路线,从侧面攻击白濮兵。
宋琤带领小部分兵力随后,主要护送粮草和兵器。
*
大邯内战已经避免,京城的百姓已开始正常生活。
陈家揽下修复京城的重任,陈大安还发告示公布天下:陈府名下八成良田将无偿给贫困百姓耕种。
所有铺子的八成收入也将捐赠给贫困百姓度过艰难日子。
这一举动顿时就成为大家的热门话题,要知道首富陈大安可不是一般的富有,八成的收入那可是天文数字!能救活无数的百姓。
更别说他这个举动引起的蝴蝶效应,各方商贾也不甘落后,纷纷跟随。
一夜之间大邯的百姓似乎又活了过来,街头巷尾随处可以看见施善的大户,再也看不到一个乞丐。
宋琤安顿好军营的事便去了昭亭山,把皇上送回皇宫。
皇上还是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的小东浩看见宋琤来了,激动地一把抱住她。
进宫前他没想活着出去,没想到今日就能出宫了。
再加上短短的十几天皇宫生活,让他再次经历了恐惧、绝望和期待。
毕竟还是个孩子,却已经经历了常人无法经历的事。
宋琤心疼地摸摸埋在怀里的小脑袋,感觉到他在抽泣,没舍得指责。
“没事了!没事了!”宋琤想把他推开一点,小东浩大概不想她看见自己的哭鼻子,死活不肯抬头。
宋琤拍拍他的肩膀:“你几个哥哥都羡慕你进宫当皇上了,那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别哭了,随我出宫,他们正在门口等你。”
小东浩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心里听见‘出宫’两个字,狠狠松了一口气。
“谁乐意当这个皇上!”
与小东浩相处了十几天的徐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听见小东浩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顿时慌张的看了看四周。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瞎说话。”
“随他去,让他发泄发泄。”宋琤不善于安慰人,直到小东浩哭够了才让人把他送出宫。
送走小东浩,宋琤在等皇上清醒这期间去了熙宁宫。
没错,那天楚贵妃并没有杀死太后,但也受了重伤。
正好出事的当天晚上成太医在宫里,这才捡回一条命。
受伤后的太后憔悴苍老了许多,没了以前后宫之主的风采。
太后看见宋琤,甚是激动,伸长手想拉着宋琤的手。
宋琤视若无睹,撇开脸。
“阿琤,我皇儿还好吗?”
“皇上好不好,太后应该最清楚。”宋琤坐在她床前,“太后又何需来问我?”
太后眸底露出冰渣,声音拔高:“是!是本宫对不住我的皇儿!千错万错都是本宫的错!”说着眼泪滑落枕头。
一旁的宫女和老嬷嬷忙上前安抚,“还请将军莫刺激太后,自太后被楚贵妃刺杀后每晚都做着噩梦.....”
宋琤蹙起眉头,不悦地扫去一眼,宫女和老嬷嬷垂下头颅,大气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