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真不要收了明珠?”
今夜皇后特地与李清平“换班”,大概就为了说这句话儿
“当时确是他们自作主张的”
“可本宫看那明珠儿是个老实可靠的。何况,那小身段儿,我们女儿家的看了也动心呢”
这话是贴着校哥儿耳边说的,叫人热热痒痒的
“是...吧”
“本宫又不是个擅妒的,况且,这也是为了国事啊”
校哥儿毕竟是个来自后世的成年人,总觉得有陷阱,这是一道送命题
“朕....没想过”
皇后的腿儿贴着校哥儿身体某处划过,心里有数了。
“陛下可知,这几日您的岳母们,入宫都在问些什么?”
“大家过得可还习惯?”
“问的全是,为何不曾有人怀上龙裔呢?”
“你们都还小呢,去问问文兰儿就知道了,每年也不知有大明女子,坏在过早产子这一关了,鬼门关啊!”
这一回,他倒是很真诚,发自内心。
“可平儿说,陛下有法子,不叫坏上呢”
“皇后也才十六”
“嗯”
校哥儿摇了摇头,在后世,这年纪可刑了!
“再等一年吧,朕不想害了你的身子”
这小小的老婆,头脑厉害,可人真心不错。校哥儿怜爱的抱紧,将头去闻那发梢的栀子花香。
皇后的腿儿又划过了那处一次,明确了。这夫君,真是抑制着自我,体贴着老婆。
“那本宫就替陛下做主了,收下明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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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州,明军突然发起了夜攻,星星点点的渔火,突然亮起在东南的江畔,聚成一条大火龙靠岸,喊杀声四起。
奢军擅长山地,却不擅水战,不过没关系,他们有坚城可依。
他们在成都城下折戟,但守城的手段,却也学到了三分。来吧,而今攻守异位,也叫你们磕掉几颗门牙,奢崇明暗暗的这么想。
很快,火枪的“砰砰”声与弓弩的“咻咻”声交叠响起,三江码头前,萤火流星往来不息,编织出了一道金黄色的火幕。
明军的打法像是在草船借箭,一旦靠近码头,遭到暴击,就会掉头转身,等换了一面又凑上来了。
如此来来回回,却始终不见有船只登岸。明军在搞什么?奢崇明疑窦顿生。
“咻~嘭!”
明军突然向天打出一枚火弹,那火弹飞到高高的天空,突然炸裂开来,变成一幅金色的烟花,隔得再远,也能看得很清晰。
奢崇明不知道,这叫信号弹。但不妨碍他本能的感到一阵恐惧。
“杀!”
响应那信号弹,叙州城中突然火光暴起,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火龙突然出现在城北的山上,居高临下,一瞬间就冲入了叙州城中。城门呢,壕沟呢,哪去了?
“杀!”
眼前的明军水兵,见友军得手,开始真正发力的靠岸抢滩。
那坚城的壳子被秒破,本就逃窜了一路的奢军,好不容易鼓起的一身勇气,瞬间就被抽离。
“罗乾象叛了,明军已入城,阿大,快走!”
奢寅连滚带爬的窜来,脸上再无丝毫骄狂
“往哪走?”
“走山路小道,回永宁”
“莫德和杨作呢”
“都叫罗乾象砍了,阿大,速走吧!”
两日后,奢家父子兜兜转转钻出了山林,回到一百多里外的永宁。只见那高高的石牌门楼上,都已挂上了大明的龙旗。老巢叫蔡复一给抄了,时间不久,就在前天。无奈,这落难父子带着仅有的三百近卫继续南行,去投水西安家了。
永宁本是宋元的“蔺州城”,山峦耸立,沟壑纵横,也是易守难攻的所在,奈何奢家父子的群众基础一般,加上精兵都被带出去打仗了,所以唯一可依赖的,就是地形了。可惜白杆兵来自层峦叠嶂的石砫,对这种地形毫无压力,还有火枪、虎蹲炮、万人敌的降维打击,攻城一蹴而就。这攻城时间,本就是与叙州呼应的。另一个原因是,皇帝有交代,不可毁坏奢崇明的“梁王府”,这富丽堂皇的老建筑,就是两百多年前诞生了奢香夫人的九凤楼,不得毁坏,要稳妥保护。
奢家父子本就是旁支夺嫡的,所以在奢家原继承人中选一位,承续奢香夫人母家的香火,很有必要。只是永宁注定要改土归流了,皇帝给了朱燮元、孙传庭老大的一摞方案。
至此,四川境内战火基本被扑灭,只剩些跟追作乱的小鱼小虾,很好收拾。而今真正的大鱼,全在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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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宗阿玉这个蠢货,竟然三个月都顶不住!”
“而今如何是好,明军成都、重庆的兵力都腾了出来,莫忘了遵义也有一支留守军”
奢崇明败退到叙州的消息传来,安邦彦的帅营里乱成了一团。
“哒!哒!哒!”
安邦彦拿起手中的烟杆,敲了敲帅案
“慌什么?!都是领兵大将,你们都乱了,底下的达施勇士怎办?”
“既然反了,与明人早晚必有一战,赶晚还不如乘早!”
“先把消息封了,不叫军心影响,地图拿来!”
安邦彦又点起了一锅烟,细细思索,北有两路,一路是乌撒水西,那本是他们的来路,还有一路是遵义;西南他们打到云南了,不担心;东边的平越卫,原与遵义一体的,属于播州杨应龙的地盘,二十年前改土归流一分为二。当下水东宋家扼守着,所以唯一需要防备的,只是遵义而已。
“潘俄吾俄依也(堂表兄弟的称呼,以示亲近),你带乌撒军去打遵义,明人定以为我等坚守御道,我们偏偏不守反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东边的宋家还未举旗,正在布陷阱,只待捕获明人援军,随即反攻平越,锁住道路”
“只要我等拿下贵阳,固守四方驿道,明人能奈我何?”
“时间不等人,关键是,要快!”
奢崇明的假消息,坏了他的全盘布局。早知如此,不该放那么多明人入贵阳,他原本打算慢慢围攻,等明人弹尽粮绝自动投降,而今却要急攻了。
“擂鼓聚兵,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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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等人,关键是,要快!”
贵阳城东两百里,五十八岁的钦差监军王三善,对着六十五岁的老将戚金说道
“贵阳城无善战精兵,若是城破,叛军封锁驿道,我军连入黔都成了问题”
两人骑着水西马,望着眼前的弯曲驿道与身后长长的烟尘。除了一万新军,戚金还带上了湖广准备的一卫镇筸兵与十万石军粮,入黔后又在平越卫汇合了副将徐时逢、参将范仲仁、杨明楷等一万多明军,而今军力来到了三万,但原有贵州兵大都被他安排守护驿道了,而日夜兼程前往救援的,主要是新军与镇筸兵。
几匹战马迎面奔来,那是戚金派遣的夜不收探马,山路行军最怕中伏,老将军很谨慎。
“东厂丁权,见过总兵官”
“见过丁大珰”
与夜不收探马同来的人,正是长得毫无特点的丁权。双方都算是皇帝近臣,彼此都很恭敬。
“水东宋家已反,在新添卫假意迎接,暗中设伏,总兵官千万小心”
“可是那诗文传家的黔东三宋,厂卫可会弄错?”
王三善难以置信,明明是忠肝义胆、舍生取义的文人,怎么会......
“这种事情,怎敢有错”
戚金还在埋头思索,那丁权慢慢补了一句
“总兵官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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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那铜鼓大如桌面,声音宏亮悠长
“呜呜呜”“嘿哈!”
牛角号响起,十万叛军齐声呐喊,声彻天地,滚滚杀气飓风一样扑来
本还在优哉戏耍的叛军,突然就发起了全面攻击,攻势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差点就把整座贵阳城给吞卷了。
守在城下壕沟后,以牛马墙为掩体的张彦方、黄运清部,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把防线拱手相让了。
叛军太吓人了,身手敏捷如猿猴,三丈长的壕沟,搭上竹梯,两步跳跃就跨了过来,一个翻身就翻过羊马墙,冲入守军中又捅又砍。他们的尼刀形如汉剑,短小,几乎没有护手,但又快又锋利;他们的藤牌竹盾,弓箭射不穿,火枪铅子又容易被弹开;他们都披着黑批毡,个个是咬人的飞虫,一口撕下你整片皮肉......
总之,太吓人了!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躲一躲!
正兵都败了,民兵还能如何。守城士气大挫之时,那些文官站了出来
“杀敌报国!”
拿着文官佩剑,李耘第一个冲上了城头,一群青衣士子紧紧跟在他身后。秀才老爷们都不怕,咱们些粗汉还怕啥?!
这一点点士气,起了关键作用。等众人心神安定,才发现,叛军也没啥嘛!喊了半天,都还没攻上来呢。
安邦彦又犯了个经验错误。五门齐攻,饱和覆盖,其实重点放在李耘值守的北门。北门险峻,可惜年久失修!他不知道这半个月里,因为人手多,北门已经修好加固了,和城墙上的马面、箭楼构成了新的立体防护。
马面是城墙中突然外凸的一段,作用如同菱堡的尖角,可从侧方攻击城下之敌,城门加上左右马面就形成了一块凹形,攻城者凹在其中,三面受敌,那藤牌木盾一时可遮掩不过来,何况城楼上还可以扔石头、擂木、万人敌。李耘看过沈阳之战的复盘,知道如何伤害最大化。
留下一地的“飞虫”尸首,北门强攻先告一段落。
下一个重点是东门。东门地势偏低,无需仰拱,利于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