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苦笑了下,“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而且,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当中要晚很多。”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这样吧……除了在挖金贼那里,我很久没有下厨了,今天晚上我就下厨,好好的露一手。大家把篝火烧起来,就当是一起聚一聚。等聚完了,再说别克的事。”
说完,老太太就走了,留下阿依达娜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去安慰老太太,还是该去帮她。
夜晚,篝火熊熊燃烧,映照在周围人的脸庞上。别克和几个孩子围着篝火又蹦又跳。
阿依达娜站在篝火边,看着别克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她挺“讨厌”这个孩子的,因为他的到来导致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冷淡。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小跟班就要跟别人走了,去过另外一种不确定的生活,心里既舍不得又担心。
阿依达娜看到江书禹站在人群后,湿漉漉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别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深邃的眼神,既有亲人重逢的欣喜,也有浓浓的担心。
他担心别克不愿意跟他走,也担心别克将来适应不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当然,更担心的是老太太和阿依达娜会阻挠他把别克带走。
自己的妻子还在精神病院,等着他回去。
阿依达娜打算找江书禹好好聊一聊,
夜色下,溪水潺潺流动,十分悦耳。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吹乱了阿依达拉的头发。
江书禹终于来了,他喊了一声阿依达娜,“这里风挺大的,你没事儿吧?”
阿依达娜摇摇头,“我们就在这里说吧,没人会打扰。”
江书禹点了点头。
阿依达娜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奶奶都不会阻止你把别克带走,毕竟……你们才是别克血缘上的亲人。不管是从法律上来说还是从道义上来说,他跟着你走都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奶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你的意思是?”江书禹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阿依达娜想说什么。
“我是想邀请你在草原跟我们多生活一段时间,让别克接受他的新身份,也慢慢适应和你相处。”
“阿依达娜,很高兴你能有这些想法。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多和别克相处,让他至少对我不讨厌,这样的话,我带他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生活,他才能适应得更好。”
阿依达娜苦笑了下,“其实dNA鉴定摆在那里,你完全不用顾及我和奶奶的感受,可以直接把别克带走。”
看到江书禹总是躲在人群后偷偷看别克的样子,阿依达娜的心里就总会有这样的疑惑。
江书禹说道:“强行把一个孩子带走,这对孩子来说极其不负责任,也是我做不出来的事。如果孩子的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责怪我。再说了,对别克来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亲人。是你们把他带大,是你们包容他、教育他。”
“如果你们是人贩子,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别克带走,不管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那都是假的,是表象。但是……你们是别克的恩人,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大恩人。”
阿依达娜很想让自己冷静,但还是忍不住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不清楚是对别克的不舍还是江书禹说的这些话让她感动。
“那你打算住多久?”阿依达娜问江书禹。
“住三个月吧,”江书禹说,“三个月之后,别克应该对我已经够熟悉了,我将他带走的话,他也不会对我太抵触。”
阿依达娜点点头,“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他也该入学了。小孩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上学,对他来说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人影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是戚安带着迪丽娜尔跑了过来。
“阿依达娜,你们真的在这里。”
阿依达娜天他们十分着急,不禁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阿依达娜的心跳又快又乱,真怕发生什么事。
“是江先生那边!”迪丽娜尔说道,“我们刚得到消息,江先生的妻子突然生了很重的病,高烧不退。医院那边说必须要家属尽快去一趟。”
戚安说道:“我建议你现在就回去一趟。”
江书禹听到这里,心乱如麻,“我得赶紧回家一趟。”
这些年,他一有时间就耗在草原。对于妻子,他疏于照顾。一想到妻子,心里就满是愧疚和难过。
江书禹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敢耽搁。阿依达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江先生,那别克呢?”
江书禹愣住了,迟疑了刹那后才缓缓转过身来,艰难地说道:“就……麻烦你了,再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吧。”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江书禹不愿意突然把别克从他熟悉的草原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愿意突然从阿依达娜和奶奶的身边抢走这个孩子。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留给了自己,独自承担着种种。
“我们还是问问别克的意思。”
阿依达娜说完,跑回了篝火边,把别克拉到了一边。
江书禹遥遥地看着这对姐弟,心里无味杂陈。
他只给了自己10分钟的时间,如果10分钟过后别克还没有说出答案,他就独自离开。
他没有时间耽搁,只能尽快赶到妻子身边。
篝火印在他的脸上,如此的红火、热闹,却还是赶不走他脸上的凝重之色。
他盼望着别克能够跟他走,因为有别克在,妻子的病情就一定能更快的好转,自己对妻子也好歹有个交代了。
可是!
他又不愿意强硬地抢走孩子。
在他忐忑不安时,看见别克朝着他看了过来。江书禹很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脸,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僵到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他就这样木讷地凝望着他的孩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这个孩子很近很近,伸手就能碰到他、抱到他,似乎可以一股脑地把缺失的父爱都给这个孩子。但是又感觉自己和这个孩子离得好远好。从这个孩子失踪之后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相处过,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上。从dNA鉴定下来到现在,别克都没有叫过他一声ake,甚至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当江书禹主动找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十分抵触,总是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开。每当看到别克小小的落寞的身影,江书禹就心如刀割。
孩子,该怎么走近你?当我错过了你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