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夏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袅嘴角抽搐，斜了他一眼，“天塌下来，都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俱乐部倒了，先倒霉也是你们老板。”
叶子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许经理，徐望操纵假赛和不正当博彩这事儿，真的假的？”
沈余风突然问道。
他虽然看不惯徐望和徐念两兄妹，但顶多，也就是因为那两人作天作地，老欺负许袅。
现在徐望被曝出这种行为，他倒是真的有被震惊到了。
许袅轻描淡写道：“官方都发了声明，还能有假？”
沈余风：“那聊天记录看着是挺真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这都能挖出来。”
许袅没接这话。
一直没回头的李希然，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许袅察觉到他的目光，迎上去。
李希然启唇，“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唯独许袅知道，李希然是已经看穿了，匿名举报的事，是她干的。
“希然。”
她走到李希然跟前，叫他名字。
李希然抬眼，淡然地看着她。
许袅：“我们出去聊聊。”
两人来到基地外的草坪，相对而立。
李希然双手插兜，随意站着，看着漫不经心。
自从察觉到自己状态下滑严重之后，他对许袅，一直刻意保持了距离。
如今面对面站着，比往日疏离了许多。
许袅不是没察觉到，李希然态度的转变。
但比起影响他的竞技状态，她宁愿面对李希然的冷漠。
“希然，抱歉。”
她垂下眼，低声说道。
李希然扫过她乌黑发顶，“道歉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是我举报的徐望吗。”
许袅抿了下唇。
“其他兄弟们不知情，还以为我又站了出来，解决危机。殊不知，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是我。”
李希然瞳孔收缩，“你错了。”
许袅微怔。
李希然：“始作俑者不是你，是徐望。”
话落，耳边一阵风声闪过。
高宇急匆匆地从训练室出来，面带怒意地走到他们跟前。
“许经理，你做事情也太不考虑后果了！”
他明显是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怒气冲冲，整个人都快红温了。
“你和徐望明争暗斗，我管不着，但现在选手因为你们的个人私利，全部受到影响，明天还有比赛，我先不说输赢，就是现场有没有人乱来都是个未知数！”
“个人私利？”
许袅勾起唇，冷笑。
“宇哥，你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你的事，但我做不到。你还不知道吧，徐望的算盘，已经打到辛承身上了，下一个，你认为是谁呢？希然，余风，或者是你？”
“你说什么？”
高宇张大嘴，登时大惊失色。
李希然眸色一凛，眼中惊诧闪过，也看向许袅。
凡是涉及到赛事，不可避免会产生造假的情况。
圈子外的人，愤懑激动，嗤之以鼻。
圈子内的，则是习以为常。
沾上的，一头扎进诱惑的漩涡中，到死也出不来。
像高宇这种旁观者，不参与不反对，总是隔岸观火，选择明哲保身。
许袅见他瞠目，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站得离火远一点，火就永远烧不到自己身上？”
高宇语塞。
许袅这话，的确一语中的。
假赛这潭水太深，他能不被卷进其中，已经是万幸。
“但是你也看到了，这样直接捅破徐望，首当其冲的，是我们xNG。”
高宇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现在网络上的言论几乎一边倒地在唾骂我们，就连粉丝都对俱乐部失望，喊着要让选手离队。假赛，卖国，这可比平时那些小打小骂要严重多了！”
许袅沉眸，“清白的人，怕什么。”
高宇哽住，一时哑口。
但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许袅正要开口，李希然率先一步，直勾勾地盯着高宇，道：“你在害怕。”
高宇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高宇。”
李希然冷声。
完了。
高宇心里一个咯噔。
李希然对一个人直呼全名的时候，通常都是到了发脾气的边缘。
一旦没控制住，整个俱乐部都要遭殃。
眼见着那双淡然的眸子怒意渐起，高宇赶在李希然发怒前，坦白道：“我怕除了徐望，俱乐部还有人不清白。”
李希然：“谁？”
高宇：“xNG可不止英雄联盟一个分部。王者荣耀，穿越火线这些，近年的比赛也不少。”
他说得隐晦，但许袅，立刻明白了其真正意思。
如果只是干掉徐望，不是难事。
但假赛这块饼太大，吃的人太多，一旦动了某些人的中心利益，很有可能被反噬。
伸张正义不成，反倒成了替罪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许袅这一步，走的是钢丝绳。
又惊又险，稍有踏错，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高宇话到此处，也不再多言。
只轻叹一声，道：
“许经理，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是老板安排进来的，头上有人，做什么都能肆无忌惮。可其他人说到底，就算是选手，也是资本运作的产物。不是谁都有底气像你一样，伸张正义，有时候光是远离泥潭，就已经很让人身心俱疲了。”
高宇说完，便转身回了基地。
许袅站在原地，眼底晦暗不明。
蓦地，眼前一道阴影落下。
李希然站在她面前，问道：“你前几天受伤，也是因为徐望的事？”
许袅点头。
“为什么没告诉我？”
“你的全部心思，都应该放在比赛上，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几日，李希然的刻意疏远太过明显，许袅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察觉是一回事，不说破，又是另一回事。
她知道他有多挣扎。
电竞比赛非常残酷，能拿到那座银色奖杯的，一年，区区不过五人。
有人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出道便斩下冠军。
有人王者归来，春风得意，甚至连夺两届冠军。
但大多数人，都和李希然一样，八年职业，卧薪尝胆，连奖杯的边缘，都触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