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德走入漩涡后,身处于褪色的餐厅等待着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盆满钵满看着辛德哈特担心的样子,突然笑了,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他,使徒的预言准确率很高的,我们都会平安离开的。”
“我不担心他,而是在......”狮子觉得在一位夺魂派系的法师面前嘴硬有些太丢人了,于是改口道:“不只是担心,而是这儿处处透着古怪,我有些不安。”这个基于梦境的仪式将所有人直接从醒时世界拉入,而且非常大方地让他们全副武装,连施法材料和仪式材料都没有剔除,彰显了梦境编织者的绝对自信。
辛德哈特转向欠债还钱,问道:“为什么不选择三眼渡鸦的加持?”于情于理,三眼渡鸦都是最倾向于回应自己的圣职者的,更何况这个“疑似和深渊有染”的家族就在渡鸦眼皮底下举行非法仪式,难道说有什么隐情?
马兽人盆满钵满掏出了一个华美非常的绒布袋,长得有点像是副行长瑞奇赠送给辛德哈特的那个附魔袋子,不过看上去要比那个只能无限装钱的袋子高级多了。在和队长对视过后,他开口道:“这个袋子里面装了很多贵重物品,比如稀罕的宝石、材料、贵族签名、圣职者赐福等等,你可以把它当成非常非常昂贵的物品,在仪式和施法中可以视作一个整体。这本来是给渡鸦圣职者准备的‘杀手锏’或者‘底牌’,可以瞬发以此极其强大的守护屏障、净化仪式或者纯能量攻击。其本质是用它直接和渡鸦达成了一笔交易,一旦使用,教会可不会给你报销,而且没有这个袋子你就没办法在渡鸦的教会晋升了。”
“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袋子逐渐失去了作用,现在只剩下常规仪式层面‘贵重之物’的属性了。”
“怎么会......”
圣职者的强大在于能力的泛用性,在自己的职业之外,但凡有柱神司掌的准则流动之处就可以借助神明的力量。即使是身处梦境,也能利用梦境中的植物、鲜血、金银币、魔法宝石、阳光等等象征。而绒布袋的异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梦境中“交易”的概念出了问题。
“砰”的一声,博德被漩涡吐出来了,正好坐到了第二张椅子上。随着他的归来,“见证者”视角看到的一切也都被灌入了其他几人的脑海。辛德哈特和博德都是一头雾水,但三位圣职者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尤其是为首的象兽人,他甚至没控制好情绪狠狠锤了一下餐桌,发出了一声巨响,好在这儿的一切似乎都被固定住了,所以餐桌纹丝不动。
“接下来就是挨个儿看完其它七个漩涡吗?”博德问道。
“没错。”正义铁拳点点头。“我们最好能尽快确定琼斯家族举行的仪式,这绝对不是什么‘命运交易’......如果真的是要对吾主的交易之权柄做手脚的话,那么麻烦就大了。拜托你了,博德。”
博德倒是不这么抗拒,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这个叫“扎克”的奇美拉兽人是怎么活这么久的,而琼斯家族,究竟是为什么要接受这门透着一股子诡异和邪门意味的交易呢?
而如果说深渊的图谋是篡改交易之概念,那么深渊教团究竟是要将交易篡改成什么?
---格瑞斯一动不动中---
罗曼坐在画室,完全没有动笔的意思。身边的虚影也不是很着急,只是绕着灰狼和画板慢悠悠绕着圈。突然,餐厅几人看到的“过去”在罗曼脑中闪过,他越发疑惑了。
“你究竟是谁?深渊教团的人?琼斯家族的一员?还是那个管家?你到底要干什么?”
“唔,你画你的,画完之后,你们都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不画呢?”
在第一段过往被见证者们看过之后,罗曼身侧就多了一种颜料,灰狼的崇高形貌将它命名为“执念之色”。
“把话说清楚,要画什么?怎么画?”
“不能说哦,而且我无所谓。”虚影停下了转圈。“或者你可以再等等,等待见证者们向你展现更多,如何?所有来客中,唯独铭记道途的罗曼哥哥可以做出干涉仪式结局的决定哦。”
灰狼突然放松了下来。“好,那我等。”
“哎呀呀,是艺术家的直觉吗?”虚影又开始了慢慢悠悠的旋转,似乎同样不着急。
“不,只是铭记道途的天性,遇事不决就等待,少做少错。”罗曼闭上眼,开始养精蓄锐。他的直觉告诉他,只用“执念之色”作为颜料,绝对会出大问题。
博德,还有辛德哈特,就交给你们了。
---罗曼咬笔头中---
褪色餐厅中,辛德哈特、盆满钵满和欠债还钱三人给博德做了一套全身检查。这种完全带入另一段人生的梦境,即使不增加侵蚀度,也有可能对观看者的心智造成扭曲。小队三人与辛德哈特所看的已经是被博德过滤了一遍的景象,就好比用吸管从别人嘴里吸他正在喝的奶茶,纯度变低了但是含糖量也变低了。
乌鸦扇扇翅膀,表示并无大碍。马兽人非常诧异,这橡皮泥一般的心智谅必能在乐乐呵呵看完七八十段这样的过往复现之后依旧保持原样吧。狮子用【此身为薪】吸了半天,确实是一滴侵蚀度都没洗出来,于是也只能放任博德前往第三张椅子,也就是第二个漩涡的所在。
不出所料,第二段过去,依旧是以奇美拉管家为主视角的。
在最开始极短的可以自如行动时间里,蛇头又一次钻了出来,说道:“我和拉贝林在尝试把这个餐厅和罗曼所在的房间打出个洞,你自己探索吧,不过拉贝林让我转告你,保持心态稳定。”
只见扎克非常熟练地在一个普通的房屋内,掀开了几块地板,走进一间地下室。长长的螺旋楼梯直通地底深处,墙壁上插着有发出蓝色火光的火把。地底的房间里,摆放着一颗婴儿大小的蛋。
这是博德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里,兽人们“尚未出生”的形态。根据书本的描述,地上的走兽,或者可以称为有乳者,他们的孩子未出生时形态类似哪吒小时候,就是个光滑的肉球,有翼者一般是蛋形,有鳞者根据水生和陆生习性一般是卵或者蛋,介壳种一般是卵鞘或者茧,据说还有极其罕见的元素生命体,他们小时候有点像是颜色各异的燃烧者......
挥散了脑中大不敬的想法,博德借着扎克的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蛋。和所有未孵化的蛋一样,这枚蛋也根据降诞仪式拜请的柱神不同而身披不同颜色的发光纹路,但是这枚蛋的纹路确实漆黑的,如果说颜色尚且有些类似残茧,那么纹路的形状与花纹则不符合博德脑中任何柱神的风格。难道是......源自深渊的降诞仪式?但是深渊并没有创生权柄啊?
扎克长久地注视着这枚蛋,最后,颤抖着拉开了一旁的拉杆,蛋身下的地面展现出强烈的能量波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腐烂的恶臭与腐蚀性液体的酸味。那枚蛋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仿佛在轻轻晃动,但最后又认命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然而,在法阵完全发动前,奇美拉管家整个身子压到了拉杆上,看着法力波动渐渐平息,他扶着墙,慢慢弯下了腰,似乎想要呕吐,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最后,他背靠着这颗蛋,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我,我做不到,我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