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熄了烛火,二人已经歇下了。
屋外绍云还坐在玉桌旁嗑着瓜子。
主子今天遇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绍云、锦风、锦皓三人便要轮流守夜,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天刚刚擦亮的时候,锦皓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使了么?”
绍云小跑着迎了上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锦皓有些无语,这个虎娘们!
自己虽说是个公公,但是好歹也是个公的吧。她这么一脸期待的问自己春药的效果像话吗?
“啧!说话啊!给小兔崽子使了吗?”
“……”
锦皓给她比了大拇指,一脸的尴尬:“好极了,说是浪的没边,骚的自然。完全看不出来吃了药,就像天生的一样。”
“太好了!”
绍云开心的轻笑出声,轻轻鼓了一下掌,一脸满意又欣慰的神色。
锦皓后退了一步,心道,以后可得离这个虎娘们远一些。
辛止一连多日都是足不出院的陪着炎苏养病。
他过得逍遥的很!
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炎苏像个狗腿子似的帮他搭配衣服,再伺候他更衣。
然后吃一顿金贵的够一户普通百姓全家整年用度的早膳。
饭后二人一起去书房看看兵书。
炎苏的书房里还有一个沙盘,看乏了就模拟对阵,看饿了就吃些精美甜腻的点心,时间过得飞快。
晚膳的时候一起小酌一杯,睡前再一起泡个温泉。
辛止发现自己堕落了。
而且他是打从心底,既喜欢小王八蛋在床上的强势,也喜欢他平时的撒娇卖乖。
一种是身体上的舒爽,一种是心理上的满足。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他喜欢看炎苏讨好他的样子。
辛止觉得自己有些缺德,晚些天就告诉他自己也心悦他好了,再享受些时日,就几天!
那边期限一到,傅狄给皇帝交上来一个马上就要断气儿的杀手。被磋磨的写不了字,说不了话,在大殿上抖几下,人竟然死了。
傅狄信誓旦旦的说那个人就是杀手,且武功极高,追捕的时候众将士为了自保才将人打成这样,还从那人身上搜到了一瓶毒箭树根茎的汁液。
还找了好几个将军为他作证。
众口一词,都说是出动了大量的人马,一户户的搜捕,找到人后又鏖战了一场,才将人抓住。
皇帝有火发不出来,无凭无据的也不能说他们都在欺君拖出去砍了。
但是傅狄失职总是抵不掉的。
皇帝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十六卫大将军拆成了两个——左十六卫大将军和右十六卫大将军。
傅狄担任右十六卫大将军,统领八支右卫军。
已经赋闲在家的尉迟瑾担任左十六卫大将军,统领八支左卫军。
傅狄心里明镜一样,皇帝就是因为恭亲王的事,要夺他的兵权。
他想过主动上交,可是一想到没了兵权自己定然没有好下场,恐怕是活不了几天的。
不交或许还能博一下,暂时是没什么更好的出路,只能以后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了。
对于这次被刺杀,炎苏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也不着急。
当下最紧要的,是嫡姐钟吾念云的大婚。
“哈哈哈哈……”
一想起这个炎苏就想笑,控制不住的那种。自己的姐姐,嫁给阿止的叔父,那自己不就高了一辈嘛。
辛止现在一听见他笑就来气,小王八蛋占自己便宜,一口一个“乖侄儿”!
“阿止莫气,是我的错,我应该央着外祖父收念云做义女的,哈哈哈哈哈!”
辛止盯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人,无奈的提醒:“你在外人面前莫要说漏嘴了,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叔父的关系。”
“嗯!”
炎苏把人推到秋千上,自己跨坐到他的腿上和他亲吻。长腿一蹬秋千就荡了起来,老树被晃的掉下不少的树叶。
为了不让怀里的人掉下去,辛止只能把人抱的牢牢的。
炎苏发现阿止喜欢这样,巧了,自己也很喜欢。
炎苏边吻边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不算是外人了?
他其实早就已经好利索了,但是为了赖着辛止不让他走,人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让锦皓寻了一处大宅,在正阳街上。由一个大院和八个小院组成,亭台水榭花园假山应有尽有。
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宅邸,那富商举家去了南方。
炎苏看了图纸觉得还不错,又给自己新上任的姐姐看,念云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却闪着“喜欢”、“喜欢”。
那大宅上便挂了崭新的牌匾——程府。
因为时间仓促,只简单修整了前厅和主院,其他的以后慢慢修吧。
大婚前一日,京都下了一整日的雨,一直下到了夜里。
念云原本还在担心成婚之日也是秋雨连绵,不成想却是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天空湛蓝湛蓝的,高高的挂着一轮骄阳。
“奴婢谢主子成全。”
“奴婢谢主子大恩。”
“您永远都是念云的主子,奴婢永远对您忠心不二。”
在喜娘为自己梳妆之前,念云到炎苏的屋子前跪下,轻轻的磕了三响。
并不是怕头疼,而是怕出阁脑袋红肿不好看。
她从没奢想过自己可以如此风光的嫁给自己中意的男人。
上了钟吾家的族谱,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还可以供养在身边。主子甚至不用自己改口,还可以叫他们爹、娘。
主子给了自己一个圆满的家,一个姐姐的名分。
如此大恩,将来哪怕为了弟弟去死自己也是甘愿的!
吉时一到,念云穿戴着整套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由喜娘牵着到正厅拜别国公爷。
她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这一身大红嫁衣,金丝滚绣,缀了多少珍珠宝石,是多少女子一辈子可望不可求的?
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轿顶还有一只展翅的凤凰。
炎苏给了她四个婢女,程府都是男人,让她先带过去使着,日后再慢慢挑选得力的。
念云看着亲自来接亲的程鸿顺,眼眶红着坐进了轿子。
花轿后面抬着整整一百六十台的嫁妆。
有宫里赏的,有国公府出的,还有炎苏出的,公主的不少首饰都给了念云,既然占了女儿的名分,总要像那么回事。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引得围观的百姓议论不休。
喜乐声刚一响起,锦皓拿着一小筐银稞子便洒了起来。
“天哪!竟然洒银子!嫁个女儿一掷千金啊!”
“这是国公爷家的哪位姑娘啊?瞅瞅这排场!”
“这都不知道?这是记到公主名下的嫡女,得算是大姑娘了吧!”
“听说以前是伺候小公爷的婢女,感情就跟姐弟一样。”
“真是有福哦!”
……
这边百姓的议论还在继续,国公府的侧门开了,又抬出来一顶花轿,简单寒酸的多,后面跟着半副嫁妆,只有三十二抬。
轿内还有些呜咽声,也听不真切。
叶嘉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襦裙,身上捆着麻绳,嘴也被堵住了,根本没有一点儿新娘的样子。
她原本就不愿意嫁,见了念云的排场之后更是哭闹不止,因此只能绑了手脚,堵上嘴巴塞进轿子。
只要人活着进了王府,就算完成了皇命。
国公爷更不愿意给她准备嫁妆。
一来给念云准备了不少,虽然宫里出了一份,但既然是嫡女出嫁,那该有的就得有,哪怕是做给圣上看,也不能亏待了分毫。
二来叶嘉嫁的虽是皇孙,却是被圈禁的,又是个妾,那还要什么嫁妆。
她那半副嫁妆也是周氏掏空了自己的体己,为女儿硬凑出来的。
“这又是哪个?也是国公爷的女儿?”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庶女吧?从侧门出来的,那肯定是妾了!”
……
女儿出嫁,钟吾府自然要宴请宾朋。还得开开心心的大肆庆祝,这可是圣上赐婚,公主的嫡女出嫁。
“阿止,我们该去看热闹了。”
炎苏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的,算着时间喜宴快开始了。
“别乱动,低点头!”
辛止小心的把炎苏的长发拢好束紧,然后给他戴上发冠。
炎苏伸手到头上摸了下,似乎很满意,随后自己换上了一套大红阔袖蟒纹袍。
再来伺候辛止更衣,给他挑了一件鸦青色麒麟纹团花蜀锦直缀,细心的帮他系好玉带,再挂上两枚腰佩。
辛止双臂微张,低眸看着炎苏为自己忙前忙后,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不过炎苏抬头的时候,笑容就收了起来。
辛止无数次的觉得自己可真缺德啊。
既是大摆宴席,那自然得男女分开。
内院由安氏招待各府女眷,周氏也列席了,不过身后却站着两个粗壮的妈妈,只要她敢作妖,就立刻扭走。
按理说和妾同席,各家夫人们都是不愿意的。但是钟吾家比较特殊,因为已故的主母是公主殿下,这才没有续弦。
周家老夫人往日来这国公府总有一种优越感,自己女儿虽然是妾,但是与主母无异,这两年却处处被这安氏压了一头。
今日更是一脸惨色,不像是吃喜酒,倒像是家里死了人一般。
外院摆了十几桌,朝中的大臣得空的几乎都到了,太子没来,但也来了两位王爷——敬亲王和瑞亲王。
炎苏、辛止等到宴席即将开始了才姗姗来迟。
院子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入目皆是喜庆的红绸,连花圃中的花卉都换了一茬,不见丁点儿的白色。
家仆都穿了暗红色的短袍,侍女则是穿着藕粉色的襦裙,桃红色的褙子。
炎苏在心中冷笑,便宜爹还真是把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疼爱这个女儿呢。
朝中大臣几乎都来了钟吾府,想来程府那边除了几个武将,就是龙骁卫的人了。
这样也挺好,反而自在开怀。
“千程,这里!”
辛朝海一眼就看见了辛止,连忙招呼儿子过来与自己同坐。
前些日子小儿子新得的小厮——也就是锦风,回府说小公爷受伤了,皇帝下旨让辛止陪着解闷。
老将军心里责怪圣上糊涂,但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辛止刚想过去,腰间的带子就被一根手指勾住了,炎苏的眼里盛着水汽,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哪怕知道小混蛋是装的,他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等我片刻,我过去同父亲交代一声。”
辛止不着痕迹的摸了下拉着自己腰带的手,然后才轻轻拍开。
这二人一出现,就引起众人注意了。
这般暧昧的互动自然也是被人尽收眼底,即使没人敢明着议论,但是心底揣测,私下交谈,那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