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到了晚上你就不能晒太阳了。”
多年来,季晏礼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哥哥,他时常想,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勇敢地在父亲手底下救下宴瞳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是,当时的季晏礼是懦弱的,不敢忤逆父亲的。
“我不回去,我是一株向日葵。”
季宴瞳的固执与倔强,让季晏礼感到疲惫不堪,这段时间他过得很糟糕,几乎所有的烦心事都找了上来,一向坚强的他,也有了轻生的念头。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选择对自己的妹妹温柔了一些,他不希望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妹妹。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季宴瞳身后,“那你怎样才愿意跟哥哥回去?”
季宴瞳当真认真想了起来,她咬掉一块嘴上的死皮吐在地上,“给我浇点水吧,这几天不下雨,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水源的滋养了,我快要枯萎了。”
“好。”
说罢,季晏礼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从喷泉里打了一盆水,像是浇花一样地浇在了季宴瞳埋在土里的腿上。
“好了,不要浇太多,我的根会烂掉的。”
季宴瞳终于愿意低下头看一眼了,她看着季晏礼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浇水,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随后,季晏礼叉腰望着她,“水也浇完了,现在愿意跟我回去了吗?”
得到季宴瞳的应允之后,季晏礼直接用手扒开了那些裹住她双腿的泥土,然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走去。
走的每一步,季晏礼都感觉无比沉重,他心里难受地想要流眼泪。
以前季宴瞳发病的时候,只喜欢静静地躺在向日葵地里,只有接触到这些金灿灿充满阳光味道的向日葵时,她才会感到安心,随后静下来。
可是现在,她居然已经把自己幻想成了向日葵,把自己埋进土里,晒太阳,然后让别人给她浇水...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国内外的顶尖心理学专家和精神科医生,居然都对季宴瞳的病症手足无措...
“哥哥。”季宴瞳突然温柔地叫了一声。
季晏礼立马回复:“我在,怎么了宴瞳?”
“哥哥,你为什么没有把我的向日葵带回来?你不是答应我,要把她带回来吗?”
瞬间,季晏礼想起来了,他之前的确答应过季宴瞳,要把楚韵带回来,可是...
可季晏礼觉得,这现在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难道哥哥在说谎?”季宴瞳天真无邪地靠在季晏礼的胸口处,眨巴眼睛问着。
季晏礼摇摇头,把季宴瞳放进了浴缸,“让王阿姨先给你洗个澡,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说好吗?”
“不,不要...”
季晏礼像是没听到季宴瞳的拒绝一样,他自顾自地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然后关上门,将王丽荣喊了过来给季宴瞳洗澡。
......
晚上七点三十分,季晏礼如约而至。
白香雪把地点选在了,一家高档的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能进的私人奢华酒吧。
她花了二十万的进门费,才免去了预约的流程。
“啊,你终于来了,给你点好的酒,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倒掉重新点。”
白香雪在奢华包厢里起身,踩着高跟鞋过来迎接站在门口的季晏礼。
季晏礼穿了件普通黑色衬衫和水洗牛仔裤,脚下踩着的是一双黑白配色的运动鞋,头发没有如往常一样梳起,而是散落在耳边,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清爽,像是刚从校园图书馆出来的男大学生。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包厢里没有别人之后才走了进来。
“我不喝酒,你喝就行了。”季晏礼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只橘子剥起皮。
白香雪轻轻坐在他身侧,伸出手夺走了他刚剥好的橘子,吃了一口才道:“那怎么行,你陪我来酒吧,不喝酒怎么行?来,今晚不醉不归。”
“我真的不想喝,你尽情喝吧,要是醉掉我就送你回去。”说罢,季晏礼又拿起一只橘子开始剥皮。
橘子皮溅出的细小带有刺激性的汁水,不小心刺到了季晏礼的眼睛里,他连忙用手背揉了揉,“就这样吧,我实在没有喝酒的心情。”
“什么嘛,果然和以前一样,就知道扫兴,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
白香雪嘟囔了一句,随后将门外的服务生喊了进来,拿着平板上的电子菜单道:“上面所有酒的种类都给我上一遍,还有这些漂亮的蛋糕,也给我一样来一个。”
服务生脸上瞬间溢出了笑容,他知道,这一桌的提成至少有五十万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本着职业道德,提醒了白香雪一句:
“这位小姐,全部上一样的话,我们这边最贵的酒要两百万一杯,最贵的蛋糕一小块要七十八万,只有一口的分量...您看,如果您没有...”
“啊,烦死了!”白香雪这人出来消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她提价格,就好像她是什么兜里没子的穷鬼一样,“我说每样都上一遍,你是担心我付不起钱?”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担心您点这么多,会喝不完而浪费掉。”
“喝不完就冲进厕所啊,多简单!”
见状,服务生不再多嘴,鞠了个90°的躬之后就笑着离开了包厢,他知道,今晚过后自己就要得到五十多万的提成了,到时候就可以给远在老家的妈妈寄过去看病了。
白香雪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总是感觉不太顺,心里莫名泛起一股焦躁,但是又具体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她深呼吸,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但当她看向坐在沙发上不停剥橘子的季晏礼时,又突然感觉,这些不安似乎来自季晏礼。
可是,她又无法找到这样说的证据。
不大的包厢里,温度似乎变低了不少。
就在此时,季晏礼突然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原本包厢里是有配置洗手间的,可季晏礼却觉得这包厢像是牢笼,里面又布满了无形的符咒,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公共洗手间门口,他突然听到了身后包厢里传来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声音。
“傅总真是有实力,家里两个,外面出来还要抱着两个!”
“女人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衣服罢了,衣柜里自然要摆满衣服,才能显得好看。”
这声音...是傅庭州。
季晏礼瞬间像是被电击一样,他往后倒退几步,侧着头从包厢露出的门缝里看去。
就看到傅庭州和一帮燕城的公子哥坐在一起,而在他的大腿上,左右各坐着带着面具的陪酒公主,黑丝地上的水钻在包厢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刺眼的光芒,差点闪瞎季晏礼的眼睛。
其中一个公子哥道:“傅总,你家里那位木头怎么样了,她不是以自杀威胁你了?你现在出来寻花问柳,要是让她知道了,岂不是又要闹?”
只听见傅庭州毫不在乎高傲的说道:“这还不是怪她?要不是她一直不给我睡,我能出来找别的女人解决,你们说是吧?”
说罢,傅庭州便往怀里的两个女人脸上各亲了一口。
看得季晏礼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抄起椅子,狠狠砸在傅庭州的脑袋上!
“这位先生,请问您站在这里干什么?需要帮助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服务生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