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中异样,赵芬当即停了话音。
伸手将稚儿脑袋从怀中露出,就见满脸的泪,显然哭了有一会了,而且还是无声流的泪。
赵芬觉得心都要碎了,稚儿很少哭的,也从没有哭成这样,这是怎么了?
“稚儿,不哭,不哭,是不是吓着了,有阿娘在呢,不怕的。没事了,不怕不怕。”
说着说着自己带了哭腔,眼底也开始泛起泪花。
赵苾以为稚儿是被自己吓哭的,除了她好似没有别的原因。
不想没等她回过神呢,阿秭也跟着哭了,她这下是彻底慌了。
人慌乱之下,失了往常的精明强干,只能说些无用的哄人话,可越说阿秭和稚儿哭得越厉害。
赵苾最是心疼她阿秭,看阿秭这样,她也快哭了,但是不行,这会只有她能做主。
“阿秭,我们带稚儿回家,兴许稚儿回家就不哭了。”
“对,回家。稚儿,阿娘带你回家。”
赵苾闻言松了口气,拿着绢帕给阿秭擦完泪,又替她理了理衣襟,确保外人看不出哭过的迹象。
阿秭最是得体不过,一时顾及不到,她得帮护着些。
见阿秭敛了情绪,才挽着她走出雅间,一边还不忘用扇面遮挡仍在流泪的屠艾。
随赵芬出来的牛车去学堂接孩子了,几人乘赵苾的马车回了屠家。
她们这儿从正门回了,屠威那儿刚巧从后门出去寻人了,两拨人就这么错开了。
屠威得知妻女外出,本是要骑上黑风去追,但转念一想,既不想他缠着,就只在回程的路上迎迎吧。
于是牵着黑风在后院来回踱步,算着牛车行进的快慢,算到牛车该回程了,当即骑着黑风驰骋出门。
半道和牛车碰见又得知妻女在前街的食肆,可无法抛下萧儿他们独自骑马回,只得慢行跟着牛车。
到了食肆,又被告知她们几人早乘马车走了。
屠威聪明劲上来,认为娘子不会无故离开,肯定有缘由的。
缘由能是什么,必定是因为妹妹赵苾,娘子怕是被她给拐到周家去了。
不怪屠威会这么想,这确实是赵苾能做出的事。
再有,赵苾以为他在家中,哪能带她们回屠家,不得等着田儿萧儿吗?
聪明的屠威让车夫送俩孩子回家,自己骑着黑风去了周家。
他这么来回折腾,家中的屠艾早就哭到力竭,人也跟着昏睡过去。
众人被她吓坏了,尤其屠萧屠田两个小的,急得直哭。
“不许哭,稚儿只是累了。良儿,你快快驾车去请疾医,再让人去寻寻你阿爷。”
“阿娘,我这就去,您别急。”
“阿娘不急,你去吧。”
屠良临走前看看姨母,得到眼神回应后稍稍安了心,疾步出了内室。
赵芬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镇定,用手给屠萧屠田抹完泪,就让赵苾带他们出去。
赵苾不愿意,“阿秭,我…”
赵芬摇头示意不用劝,“带田儿萧儿去书房吧,他们今日的课业还得完成。我没事的,快去吧。”
“好,等他们完成课业,我在带他们过来。”
“好。”
人走净了,赵芬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坐在床前不断揉捏着屠艾的四肢,给她舒缓经络。
光这样还放不下心,生怕一个不注意稚儿又发了热,吩咐婢女打了温水,悉心给她擦拭身体。
换了几盆温水后,屠威和屠良一起领着疾医进来了。
“娘子,秦医工请来了,你别怕。”
秦医工是云昌县有名的疾医,专治小儿病疾,赵芬见请的是他,终于露了笑。
娘子笑容依然美,可脸色却有些苍白,屠威懊悔极了,他不该出门的或者就该缠着她们一起出门。
屠威将赵芬揽在怀中,同她耳语,“芬儿,我在呢,别怕。”
赵芬不理,直盯着医工诊脉。
屠艾其实是哭累了睡着的,不是赵芬怕的哭到昏厥,但确实有发热的征兆。
是以秦医工开了养神的方子,又嘱咐他们这几天多留意,尤其夜间一定要有人守着,防止突然起热。
“要是高热了可怎么办,秦医工能再开个方子吗?”
“小娃娃的身子骨不错,养神的方子足够了。夜间多留意着,要是起了热就用温水勤擦拭。”
(看病要去医院啊,别信小说。)
“辛苦您跑一趟,夫君,你送送秦医工。回程记得走前街,给稚儿捎些蜜饯回来。”
听了医工的说辞,赵芬可算宽了心,说话面上都带了笑。
她笑了,屠威和屠良也跟着笑了。
某种意义上,赵芬算是屠家的主心骨。
屠威乐陶陶(情绪转换的真快)去送秦医工,屠良则被赵芬遣去了书房,房中又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赵芬抚摸着屠艾,轻声细语说着话,“稚儿,阿娘知道你吉人天相。这回不过是生了场小病,睡一觉就会好的。有阿娘守着呢,乖乖睡吧。”
赵芬接着又不说了不少细碎话,屠艾却是一句都听不见的。
她这会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响,意识陷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挣不脱逃不出,好似回到了那一甲子的岁月。
是啊,一甲子啊,它不是告诉你了吗,生死都不由你啊。
生由它,死也由它,甚至死后也由它,那什么由你呢?
姜灵川,什么由你而定呢?
姜灵川,好好想想吧,你的人生会很漫长,可以慢慢想,但务必要好好想清楚。
没人同她说话,屠艾不过是任思绪纷飞,胡思乱想罢了。
她有些累,想好好睡上一觉。
屠艾意识恍惚,只当自己还身处那片黑暗的水域,可以无所顾忌的想睡就睡,全然忘了她这一世的亲人们都在等着她。
赵芬和屠威起初守了她一夜,还欣喜她没有发高热,可到第二日午时见她还不醒,欣喜就成了担忧。
接着又守了一夜,再到第三日,第四日,担忧早就化为了恐惧。
期间请了不少医工,疾医、疡医、食医都请了,不论是谁,都只说屠艾没有恶疾,就是在睡觉。
他们没有别的法子,扎针放血都试过,人就是不醒,最后只能开些滋补的药帮着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