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坐落青浦城郊,依信山而建,是信水的源头。
温以安到时,山容水意,岚烟淡淡,好一派山水意境生活。
虽说大隐隐于世,小隐醉心工事,也不失为一种人生选择。
初越大门,温以敬就向大家介绍:“鄙府较小,主分六大院落,除正厅办公和仆从所居的地方,休憩之处分朝烟、夕岚、歌风、月起。”
“以敬,可有闲置的相邻院落,我与宇恬住,这样方便照应。”
温以安决定先发制人,先挑个与他远远的地方住,却不曾想原宇宪倒是另有想法。
“是可以,不过公事上要常与温同僚商量,不宜隔太远。”
原宇宪看了温以敬一眼:“以敬,你懂的。”
他也是个有骨气的,就在原宇宪望过来时,扭头询问原宇恬的喜好:“宇恬,你可有什么需求?”
原宇恬有点受宠若惊,能住进温府已经是奢望,哪敢多提要求:“我都可以,多顾着大皇兄和大皇嫂就行。”
什么大皇嫂?还没娶进门哩。
姐姐不好意思拒绝,他可是敢说:“我记得你的大皇兄可是说过在外不必在乎身份。”
原宇恬转了下眼珠,笑着道:“也是,那我后面唤大哥哥大嫂嫂,你觉得妥否?”
温以敬,对着纯真的她,还真是哑口无言。
“管家,带原大人和姐姐去朝烟和夕岚院。”
“是。”静立两侧的三五仆从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出来。
原宇宪很是高兴,看了一眼原宇恬,拉着温以安,随管家进了内院。
原宇恬站了一会问道:“以敬哥哥,那我住哪?”
“随我住。”温以敬没有看她,回道。
原宇恬一阵暗喜:“不好吧,我们还未定亲。”
温以敬这才发现内心最深的渴望,月起院本就是为她而建,从未想过她能提前入住。
明明两情相悦,他却总要躲着她,内心总是煎熬的。
偶有那么一片刻,他的言行遂着喜欢的轨道行事。
可就是那么一片刻,温以敬戳了下她的脑门:“想什么,我带你去月起院。”
忍了许久,原宇恬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欢,抱着他,仰头问:“以敬哥哥,怎么办?你这般好,我都想当这里的女主人了。”
隔着织物,温以敬也知晓她的柔软,拒绝之话竟不知如何开口。
尽管未言,原宇恬也知晓自己僭越,那双小手松了下来:“是我痴了,你别在意。”
这样的她,就像被雨淋湿的小鸟,自己扑动着翅膀。
“你跟我姐姐都是这里的主人,哪里需要我同意?”温以敬试着给她擦干羽毛,抚摸了下她的头。
“只是这样啊。”原宇恬隐下失落,抬起头:“那我先去看看大嫂嫂的房间,看你有没有区别对待。”
“慢点跑,你与姐姐的院落挨着。”原宇恬早已跑远,压根没听到这句话。
温府离太守府有些距离,相比而言,还是会在路上耽搁时间。
原宇宪收拾完行李,来到夕岚院,温以安正在收拾被褥。
他快步上前,握住另一角:“我帮你。”
一摇一定,被褥渐趋平整。
两人自然地坐在床沿两侧,原宇宪偏头问:“温同僚,为了躲我,真要跑到这偏僻角落?”
“说起这个,我也不明白,您为何也来?”温以安拉了一下被他坐着的被褥。
“自然是使唤你,才几天就忘了,答应做我侍女一事。”原宇宪将被褥往里推了推,说得理所当然,还扬了下下巴。
温以安微微低头,才抬起来:“那不是路上的事情,何时将这期限延长了,就算要延长,那也得与我商量。”
“那便现在商量,你答应不答应?”原宇宪也是惯会抓重点的,目不转睛盯着她。
自然不能轻易答应。
温以安向窗外望去,发现有人,对上他的目光:“若你有本事,让以敬跟宇恬成眷属,我便答应你。”
原宇宪低颚想了想,满脸疑惑:“你不是不愿掺和,怎么突然转变主意了?”
“那还不是以敬喜欢宇恬,瞧他那半推半就的,当事人难受就算了,让我这吃瓜群众都闹心。”
温以安回响起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一阵吐槽。
也是,宇恬那般开朗的性格,生生被一个温以敬逼得整天梨花带雨的情状。
“好,我答应。”原宇宪利索地回道。
原宇恬将这一切都听在心里,窃喜地离开。
温以安和原宇宪才开启另一番谈话。
“对了,昨日重投一事,是月浩国首例,你确定没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二弟,二弟这人,向来喜欢此地无银三百两。
原宇宪摇了摇头:“怕是闹事的已经在路上,好好休息,明日有得折腾。”
重推一事本就是陷阱,原宇翔正在别院耍剑,自带凌然的威严。
景曜侯在一侧,很悠闲地走在他身旁:“二殿下提携之恩,老夫自然没齿难忘。”
“景大人果然识时务,我那亲弟弟对贵千金很是上心,我有意成全,您觉得如何?”原宇翔边擦剑,边向他走近,脸上的笑和声音都透着冷。
“我的女儿向来外柔内刚,老臣自当多劝劝,成两姓之好。”
与虎谋皮自是战战兢兢的,景曜手心沁着汗,顺着他的心意回道。
“这喜酒,我想尽快喝上,劳烦景大人多操心。”景曜扔掉手中的帕子,只听啪啦一声,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下吧。”
景曜走了出去,可看着外面的蓝天,怎么都觉得是另一种讽刺。
这嫁娶之事,很难。
原宇翔的近卫寒将从琉璃瓦而下,两手握在剑鞘上:“禀告二殿下,青浦一事都安排好。”
“不必多礼,六殿下到哪了?”原宇翔坐在靠椅上,吹了下食指上的玉环,和田玉与他那一身红衣一点都不匹配。
“今日能到郊外客栈。”
听寒将一说,原宇翔那低沉的眸中藏着坏。
父皇左拥右抱,却要求儿子们此生只能一心人。
若这孤男寡女,有一点什么亲密举动,那赐婚一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安排下去,今日城郊客栈,遇上画像上的男子,只能安排一间房。”原宇翔将袖中的画像递给寒将,吩咐得好没道理。
寒将领命欲离开时,又被叫回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画像是宇乐亲手所作,用完要拿回来。”
“啊。”寒将惊呼一声。
“啊什么啊,这很难吗?”
寒将摇了摇头,离开后,原宇翔捻着下巴,不知又在酝酿什么坏茬。
洛城树林外两人并肩走着,原宇乐手里攥着一卷竹简,上有道德经三字。
“景姑娘,这里面说的“光而不耀”,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已经被问了数回,换做旁人早就厌烦,可景知不一样,她懂那种问而不理的失落,很是耐心地解说。
“跟你讲个故事吧,突然一天,有个买花的人敲响一个农户的门,追着要买花钱,可是那个农户问了一圈,也没人买花。”
说到这,景知突然停了,让原宇乐意会一番。
他领悟得也快,大胆一猜:“难道是妖怪在作祟?”
“可不就是,那个农户突然发现家里的破扫帚上插着花,农户立马将扫帚搓碎,还点火焚烧,顿时惨叫连连。可怜啊,你说,要是这个妖怪不草率现身,懂得韬光养晖,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景知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却担心父亲。
父亲又何尝不是那破扫帚,偏偏离了积养灵气的青浦。
原宇乐也是懂得举一反三的人:“那你当日提出重选的建议,岂不是也将自己抛到危险处。”
柔弱不能自理的景大姑娘,竟然敢与吏部尚书叫板,何等威风啊。
景知没有选择。
她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
原宇乐追上景知:“景姑娘,你放心,我会护你的。”
景知知他心善,也是真心话,可她受不起,仅仅顿了一下继续走。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有赐知之恩,我护你,不是理所应当嘛,你别往那方面想。”
景知忍不住回头。
回洛城的命运在等着她,既然逃不掉,何不为自己拼上一拼。
“原宇乐,我想在洛城建一皇家培训学院,你会帮我吗?”
这是景知第一次求他,原宇乐拍着胸脯保证:“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娶我。”
这两个字说得坚定。
落入原宇乐耳中是惊愕,姑娘都是这般善变的嘛。
前一秒还是“我不喜欢你”的决绝,后一秒却是“我嫁你”的温柔。
“是不是有人逼你了?”原宇乐愣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吐出这句话。
“是有人逼我,但也是真心嫁你。”跟聪明人说话不必弯弯绕绕,景知实话实说。
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份上,要是再继续十万个为什么,着实有些扫兴。
原宇乐有些紧张,松了一口气,才回应:“好,等回洛城,我便让父皇赐婚。”
毕竟还是小儿女,景知还是有些羞涩,低着头往前走,竟走过客栈。
原宇乐叫住她:“再走,怕是要去山上喂老虎,不如在这里将就一晚。”
景知起先还有些犹豫,想想都是迟早的事,应了下来。
本以为有下三滥的手段等着她,不曾想就是只给了一间房。
原宇乐倒也大方,扛着被子,索性在门外靠墙睡了一晚。
消息传回洛城时,原宇翔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