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后院溢满青梅的香气。
温以安寻味而去,与原宇宪撞个满怀。
她捂着额头抬头问他:“宇宪,你这是酒瘾犯了?”
原宇宪有些如愿以偿,没有直面回她,而是邀请:“要不尝尝是潇浦的青梅酒好,还是羡青山的梅花酒好。”
“梅花香如故,自然是我的梅花酒好,不然你能求得如此好的皇子妃。”温以安自信满满,未曾思索就侃侃道来。
原宇宪顺势捏住她微扬的下巴,俯身就是一吻,浅尝辄止,却是感知到梅花酒的香甜。
“嗯,确实更好。”
光天化日之下,温以安抬手就是捶他,两人嬉戏于长廊。
长廊两侧是青梅树,游影于红柱雕梁,还真有点竹马弄青梅的意味。
“好了好了,是我逾矩了。”原宇宪抓着她的手臂,含情脉脉。
温以安抽回手,背过身瞧着树上结得很密的青梅。
她知道,宇宪不是那种有失风化的人,只是见她终日闷于房中,故意引她动一动。
于是翩然转身,指着树上的青梅:“那你摘一筐青梅,我便原谅你。”
说完“好”字,原宇宪矫健地跃上树枝,才发现忘记拿筐:“以安,帮我递一下树下的篮筐。”
温以安迎上他清澈的目光,拿起篮筐举上去:“没想到我们运筹帷幄的大殿下,也会马失前蹄。”
原宇宪倒不觉得这是挑衅,反而是情人间的趣味,故意道:“在喜欢人面前,自然要学会示弱,比如我们以安,明明在树上可以上窜下跳的,这会还不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多惹人怜爱呀。”
突然被嘲笑一番,温以安顺势就去摇青梅树。
原宇宪攥住树枝而下,索性揽着她的腰肢一并上树,瞧着树下落了一地的青梅:“以安,你摘青梅的方式真独特。”
大事不妙,没有把他摇下树,倒让两人在树上卿卿我我。
原宇宪将篮筐递给她:“你说摘哪,我便摘哪?”
这将温以安弄得不会了,紧紧攥着篮筐,没有说话。
原宇宪瞥了她一眼,满眼都是笑。
他这个未婚妻,就知道远远的欺负他,一旦拉近距离之后,就特别乖。
他盯着大的青梅摘,不一会就装满篮筐,温以安却还在沉思。
见状,原宇宪在她眼前晃了晃:“摘满了。”
温以安这才看着膝盖上一篮的青梅,抬眸问原宇宪:“宇宪,你会做青梅酒吗?”
原宇宪摇了摇头,问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想做一些青梅酒,埋在这棵树下,下一次来时,岂不可以品酒赏月?”温以安自己都没发现,她如今总能时不时幻想与原宇宪的未来。
下一次,原宇宪心想,她怕是换了另一重身份,于是愿意由着她的心思。
“可以与府内的人学,想不想试试?”
温以安提起篮子,有些迫不及待:“青梅也有了,现在就去。”
说完便跳下树,却被原宇宪叫住:“以安,你的竹马不要了。”
树上的人笑得志得意满,温以安伸出手:“想去,还不快点。”
原宇宪慵懒地下来,却牵起她另外一只手,心里甚是得意:“走喽,做青梅酒去。”
走到原酿酒的地方,全无一人,温以安有些怀疑的审视原宇宪:“这都没人,谁教我们酿酒。”
原宇宪却指着井口旁边的石桌:“材料都备好啦,我们把青梅去蒂,洗净,随黄糖、白酒、放入瓶中浸泡即可,没什么难的。”
听他这般一说,温以安随手就要将青梅全部倒入瓶中,却被原宇宪压住手:“要挑细毛圆润的取蒂加盐再洗,然后晾干。”
温以安瞧着桌面的尖尖的细锥,恍然大悟,开始有模有样的挑选青梅,并取蒂。
还先试了一个,推到他眼前问意见:“是这样吗?”
原宇宪点了点头:“不错,有悟性。”
温以安在挑选过程中,突然想起一事问原宇宪:“宇宪,没想到你在灯城还学会了庖厨。”
“那你是不是觉得,能嫁予我为妻,是三生有幸。”
被这样一问,温以安笑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原宇宪先是惊住,后面释然:“说心里话。”
温以安挑完最后一颗青梅,往旁边水中一洗,就塞入他口中,下一秒就是他那一张苦瓜脸:“好涩啊。”
“圣人言,先苦后甜。”温以安对着他说道。
原宇宪趁她不备,也塞了一颗放入她的嘴中,温以安动嘴就要吐出来,却听一言:“你不是要同我同甘共苦。”
温以安无奈,只能嚼碎咽下,脸上的表情与刚才原宇宪的一模一样。
随后两人都笑了一起,一同端在阳光下,等着午后来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洛城意回小院内住的是淑妃陆依徊,为三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的生母。
陆依徊性格温婉贤淑,不喜人扰,小院除了她的孩子,几乎无人问津,她也乐得清静。
当年因为交易还皇帝原浩的恩情,实际两人并无感情。
故而陆依徊常年与书为伴,早些年经营的商铺全交给五殿下原宇琼。
三个孩子中,四殿下的性格与她最为相同,只是她却清楚发现她的宇澄早已有了心事,不似以往那般澄明心静。
正如此刻,将插花送过来,坐在一旁早已神游九霄。
洛城第一美人在他府中,就算他想隐瞒,也瞒不过她。
陆依徊不免要问问:“可是在想简柔的事情。”
原宇澄抬眸看向娘亲,一袭深绿色的交领长裙,几乎与这园中景致融为一体,他还是习惯事情会说给娘亲听,可话到嘴旁,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心悦简柔,可一靠近又想逃避,还有你想为简柔出气。”
娘亲的话一针见血:“娘亲觉得我错了?”
陆依徊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孩子,她有些心酸:“简柔爹爹之事,你不该怪贵妃娘娘,也不该怪你的三哥,更不该涉猎你五弟的生意。”
原宇澄没想到她的娘亲什么都知道,贵妃娘娘不救亲信,想要孩子问鼎皇位,他偏偏不能让她如愿。
他是见不得伤简柔的人好,这份心思阴郁至极。
“娘亲劝我跟兄弟交好,可他们哩,心里眼里崇拜敬慕的只有大皇兄,何时想过我的需求。再说三哥执掌刑部,明知我待简柔非同一般,可他无半点私情。”
“宇澄,你同简柔一心,娘亲乐见此事,只是因一点点缘由,非要让相关的人不称意,何必哩?还不如和简柔好好过日子。”
陆依徊只能这般劝他,也希望他能想清楚,至于宇肃的公事公办,她只能这般宽慰:“国法容不得半点迁就,若今日他宽了此人,明日当不当宽恕他人。”
“娘亲不必说了,我出来久了,该回去了。”原宇澄不想惹娘亲生气,只能处处回避。
他迈到门口时,却听娘亲说:“别光送花来,何时将人也带来给娘亲见见。”
他止步回了一句“是。”
才走出这个静谧的院落。
衔月居内,温以安有了青梅酒的牵挂,一到时机就出了书房。
到酿酒的地方,原宇宪已等在院中,他望着酒房内挂着名目不同的酒,已了然将酒名熟记于心。
温以安到时,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昔日的梅花酒瓶。
“这里的酒瓶可真精致,改日给我画个新的酒瓶图样,装青梅酒呗。”
闻言原宇宪侧头望向她:“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知道就不问你了。”温以安说完便去端晒着的青梅。
原宇宪紧跟过来,端着另一侧:“那我改日想想,画好图册给你定。”
能将灯笼做得天下满意的,画技自是高超的,当时干娘的评价,只是因为偏爱,所以有些偏颇。
“大殿下亲自出手,自能掀起青梅酒再一次热卖。”
青梅入瓶的清脆声响起,听到夹在其中的夸赞,原宇宪甚是得意,干活也越发起劲。
不消片刻,瓶子已装满,原宇宪拿起一侧的铁锄,看向温以安:“走吧,埋我们的青梅酒去。”
温以安欣喜地走在前头,两人有说有笑,到树下时,她还特意挑了一块背阴的地方,用脚点了点:“宇宪,就藏着在这儿吧。”
原宇宪宠溺地答应她,就开始挖土,只听她站在一侧说挖深点、再挖深点。
有那么一瞬,真还以为他们过上隐居生活。
于是他在心里埋了一个小心思。
填土完毕,温以安顺势在上面跳了几下,活像个孩子一般。
玩累之后,她抬头问:“宇宪,你说我们何时会再回来。”
青梅酒至少要半年后饮用,味道才佳,于是他理了理温以安碎发:“酿酒跟育才一样,时间长一些才最好。”
不愧是吏部尚书,凡事都能跟人才牵连上。
温以安一笑:“我不管,一年后,你要陪我回来开酒。”
“你的意思是,明年开春要同我喜结连理。”原宇宪笑得明媚,印在蓝色的天空上,流云都停了下来观望。
温以安却没有回答,径直跑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