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汤汤清水入画,折射着阳世的情况,就是这样一眼,原浩便看到木府前,木弥月一身素缟,捧着一个罐子,声音哽咽:“原浩,我们回家了。”
一滴清泪滑下来,画面开始模糊,只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走吧,喝了这孟婆汤,一切便忘了。”
想必这位就是孟婆,原浩俯首求道:“我原浩耽误了另一个姑娘的一生,想请问婆婆,如何让我记得她?”
但凡有人下阴间来,就能看到他的一生,本以为早已铁石心肠,孟婆还是心软告之,指着奈何桥旁,彼岸花簇拥中的一块高耸不见顶的石头:“那是三生石,你只要亲手在上面书写此世她的名字,就等同签下三世终身的契约。”
原浩接过孟婆递过来的笔:“多谢。”
“慢着。”孟婆叫住将要下笔的原浩,再一次提醒到:“你可想好了,你真得愿意用两世相守来还一世相欠。”
幸好有木弥月为他收尸,不然他早已是游荡在这尘世的孤魂野鬼,语气斩钉截铁:“她值得。”
青苔间就在他下笔后,多了一个名字,纵然满目红妆,原浩只觉得这个名字才是唯一的光亮。
正想问孟婆讨孟婆汤时,早已跌入同样的世界,却是一个新故事。
肩膀被人一拍,原浩才从这个不可思议的梦中清醒。
“卓兄,你快成望妻石了。”温蕴在木弥月的位置上坐下,调侃道。
“你羡慕啊,别坐木弥月的位置。”原浩一直等木弥月坐这个位置,自然不许有人趁虚而入。
温蕴往后移了一个位置,嘴里还嘟囔着:“小气,木弥月今日又不来。”
“不来,我怎么不知道?”原浩一时紧张起来,抓住温蕴的手。
“清早见媒婆亲临木府,还有红绸子盖着的聘礼,兴许是要求亲。”温蕴将一早出门看到的如实道来。
原浩飞快跑出,温蕴只听到一句“帮我请假。”
待原浩赶到木府时,只见宋木弥月拿着红帖站在满堂的红绸赏赐中,脚步如千斤重,她喜笑颜开,落入眼中,似乎这些天的甜蜜,在这一刻都化为苦涩。
他需要问清楚,咬牙加快步伐,抓住木弥月就往外走,最后停在院后一芭蕉树旁。
被抓疼的木弥月,看他满脸的不高兴,终是忍不住先开口:“原公子公然在木府抢了人,这会又摆脸给谁看哩?
原浩一把将木弥月拉入怀中,字字恳求:“木弥月,你别嫁,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珍爱你一辈子。”
越听越奇怪,木弥月推开原浩:“你瞎说什么?是不是又想戏弄我?”
原浩踉跄退了一步:“那你手上的圣旨作何解释?”
“你误会了,这是前些日子帮媒婆的忙,她送的谢礼。”木弥月拿起礼单回道,一下明白了他刚才的话,满心欢喜地走近原浩:“原公子,没想到啊,你竟然对我藏了相许一生的心思。”
原浩两手握住木弥月的肩侧,生怕她听不清楚:“不是一生,是三生三世。”
此话一出,木弥月觉得这一次是真的,语带娇嗔:“我可没有答应要与你,与你三世赏山河。”
“那你刚才为何犹豫?”
“我?”
“好啦,我都懂。”
原浩牵起木弥月的手,郑重其事地再问她一次。
“木弥月,我倾慕你,为了遇见你,我在三生石上刻了你的名字,你可愿,与我相携百年,去那奈何桥边也刻上我的名字?”
看到木弥月笑而不答,原浩又补充道:“我知道是唐突了点,你放心,事后我定三书六礼,亲自登木府提亲。”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礼。”木弥月摇了摇原浩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也是,反正我已经将你劫了,咱们可以按照江湖规矩处理,往后你就是我的原夫人。”
这样是不是又太不矜持了,木弥月又说道:“原浩,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知道,我也不舍得委屈你。”原浩也耐心地哄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在芭蕉影下道尽情话才不枉此生。
“糟了,爹爹要是找不到我,该急坏了。”木弥月突然想起爹爹让她在厅中等他。
“你现在才想起啊,他估计早已全城找我们了。”原浩这才发现,自己这般堂而皇之将木弥月带出来,估计这会木府已乱成一团。
“那你还不着急。”瞧着原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弥月问道。
“要闹得满城风雨才好,这样全潇浦都知道我原浩对木弥月一往情深,看谁还敢惦记你。”原浩倒希望影响大些,虽嘴上这般说,他心里知道木老一定会把握分寸,只是单纯想与木弥月多待一会。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肯定是跟温蕴学的,木弥月放开原浩的手:“我先回了。”
“那我送你。”原浩紧随木弥月的脚步。
两人走到门口时,木老跑过来就打了原浩一拳:“原浩,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光天化日带走我女儿,让她往后如何嫁人。”
木弥月跑过来,双手拦在木老前面,让他更加气愤:“弥月,你让开,今日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木家有人,不是说他欺负就能欺负的。”
“木老,我原浩在此立誓,自今日起,独念木弥月一人,我原家夫人的位置也非木弥月不可。”
听到原浩信誓旦旦的话,木老的气愤才压制了下来:“原浩,你最好记得今日所言,你若负她,下一世定不会让你遇见她。”
说完,木老就攥着木弥月进府,纵然不舍,原浩也回了潇学。
温蕴在国子监门口翘望许久,终于等到原浩,看到他脸上青紫一块:“原兄,你向来不跟人动手,怎会伤了?”
这是甜蜜的负伤,你懂什么,原浩倒觉得是人生值得,与温蕴多说无益,想必他等了许久,便问道:“南边有起义军,要不要一起去?”
国家安宁,百姓安康是爹爹的遗愿,他自当要秉承父制,只是刚与木弥月表明心意,便两地相隔,不知她是否会同意。
温蕴看出了原浩的顾虑,劝道:“你现在无功名利禄,木老自然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但若你争得荣誉,一切可不就唾手可得。”
“是你想求一道旨意娶安引秋吧。”原浩一下清楚温蕴的心思,毕竟以前他只想建功立业。温蕴摸了下后脑勺:“咱们方向一致,你就说,去不去?”
“男子汉大丈夫偏安一隅算什么,自然要去。”原浩一下变得血气方刚。
“好,算我没白认识你。”两人击掌,温蕴高兴道。
晏夫子正在与众人商量人选,温蕴与原浩走了进来毛遂自荐。
“此行路途漫漫,况且你俩也不懂水战,确定要去?”晏夫子本就想找个理由劝潇学收回成命,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胡闹。
“司业,你说过,为学之实,固在践履,还请您同意我跟温蕴为民安乐而战。”原浩清楚晏夫子的顾虑,可战场本就刀剑无眼,他们不去,自然也会有人要去。
“原浩,温蕴,你们只要有家人的同意书,我便推荐你们去。”风华正茂的少年想一展才华的心意,晏夫子再懂不过了。
“好。”原浩和温蕴齐声应道。
待两人走远,博士们一致称赞,他们来此本就是为的这一天。
素雅淡丽的姑姑坐在院中,旁边备好了他最爱的糕点。
原浩此时已走了进来,向姑姑行了一礼:“姑姑。”
“起来吧,来我旁边坐。”姑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还是姐姐待我好,全是我爱吃的东西。”
“听说你在潇学学业突出,夫子一众好评,是个可以培养的文官。”说到文官一词的时候,姑姑故意加重了语气,生怕他又随了他父亲。
原浩怎会不知道姑姑的心思,可他这一次恐怕要拂了姑姑的意,吃了一块点心,才缓缓道:“姑姑,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成全。”
原浩在自己身边毕竟待了几年,怎会不知道他的所求,既然他已下定决心,姑姑只能支持:“我同意你去南边,但你跟我保证,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姑姑,谢谢你,我一定平安回来。”此行本就充满不确定,但是为让姑姑安心,还是表现地信心满满。
姐姐知道木弥月一事,故意提议:“那你在潇学可有看上可心的姑娘,或者姑姑帮你物色一下。”
“谢谢姐姐,我已心悦一人,她是木府的千金木弥月,还望姑姑在我出征期间,多多照拂一下。”原浩觉得此事不必隐藏,就如实道来。
看他满眼璀璨,就知道他喜欢这姑娘,姑姑笑道:“你是怕她被其它公子抢走了吧?”
被姐姐这样一说,原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那就劳烦姐姐了。”
“此次事出紧急,记得去跟木姑娘好好告别。”姑姑纵然知道他们门第相差甚远,还是希望原浩可以幸福。
原浩应下之后,在人群中想了许久,就担心木弥月要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