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江时才从床上醒来,手不经意的落在了旁边早已凉透的位置。
昨天晚上他睡的并不好,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下干涩的眼睛。
房门被推开,江时朝门口望去,余北漠身穿整齐,脸上的神情淡然,往日的那种小心,谨慎的可怜模样全无。
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既然选择当着这个恶人就贯彻到底吧,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这样唯唯诺诺的,再怎么示弱江时也是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醒来了就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餐,等会儿我带你去找郑煊辉。”
余北漠的态度变化对江时来说没有一丝影响,他们本该这样。
没有虚情假意的关心,也没有爱,有的只是强迫与被迫的关系。
他‘嗯’了声,没有多余的话,从床上起来,换衣服,刷牙洗脸。
换衣服的时候没有让余北漠回避,非常坦荡自然的在他的视线之下把衣服脱光,再换上一套比较得体的着装。
余北漠就站在门口看着江时做着一切,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站着。
江时收拾妥当,目不斜视地从余北漠的旁边经过,往楼下走去。
余北漠也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一起下楼。
两个人坐在餐桌的对立面,秋姨把煮好的面条端上,在退下去的时候偷偷看了眼两人脸上的表情。
看起来没发生什么大事,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压抑的味道,实在是叫人不能忽略。
秋姨在厨房的的拐角处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暗自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今天的江时的胃口似乎很好一碗满当当的面条被他吃掉了一大半,倒是余北漠变得没胃口了,也就开始吃的时候寥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看着江时吃。
吃完早餐,两人出发去找郑煊辉的路上,江时依旧不肯坐在副驾驶上,余北漠也没有用郑煊辉来威胁他一定要坐在副驾驶上。
在后座上的江时心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待会儿见到郑煊辉了,他是不是也会跟顾承和贺岩一样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煊辉不记得他,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人生中意义上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他知道郑煊辉的记忆已经被删除,但内心也是期待他能对自己残留有一丝的熟悉感。
车窗上有水滴落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还火辣辣的太阳,被乌云藏身在身后,乌云迅速占领整片天空,细密的雨水由小到大变化极快,快到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的江时都没反应过来。
车辆行驶到一片远离城市寂静的道路,路的两旁是一大片的树林,雾气四起,余北漠不得不把车灯打开,以防发生交通事故,在他的‘小心谨慎’的行驶上,他们安全抵达郑煊辉所在的城市。
这个地方对江时来说并不陌生,是郑煊辉老家的县城。
余北漠把车停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解开车门上的锁。
回头看江时,“你先在车上等着,我下车拿把伞。”
江时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死皮,淡声应道:“嗯。”
余北漠从后备箱上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帮江时把车门打开,接了出来。
伞很大,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也是绰绰有余,加上雨下得也不大,江时尽可能地往旁边挪了点步伐,不想离他太近。
刚挪了两步,肩膀上搭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他往回搂,他抬头望向余北漠,想问他干嘛,被余北漠说出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好吧好吧,谁叫他现在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人呢。
余北漠说:“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也就没必要跟你在这里耗着了,现在就上车回去。”
江时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要怼余北漠,他不想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浪费时间跟一个人渣在这里讲道理。
见江时老实了,他才搂着他的肩走在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街道上。
今天似乎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的人有点多,只不过都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寥寥无几。
下过雨的天气又闷热又潮湿,走了十几分钟,还没走到,江时被这湿热的天气给弄得发起了小脾气。
他站定在原地,不走了。
余北漠转身与他面对面的站着,垂着眼眸看着他。
江时瞪着他说:“余北漠你是不是在耍我呢?怎么半天了都没到,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带我去见辉子!”
声音有点大,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不过也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走了,没有停留的看客。
余北漠没做任何的解释,而是说:“这就受不了了?当初你跟那个小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跑回他老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那个时候可不比现在辛苦多了,怎么不见你这样吼他?看来这段时间把你给养得娇气了些,才走了这点路就受不了了。”
余北漠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出这种话的,说完后他就后悔了,明知道原因的他偏偏要说出这种伤害对方的话。
他低头想看一下江时的表情,刚好与江时瞪着他的眼睛对视上,来不及躲闪。
江时眼眶微红,不为了什么,只是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过的那些憋屈的日子,可怜,心疼自己怎么就有圣母病呢,别人嘤嘤在自己面前哭两声就心软,把自己的一生都赔了进去。
他的喉咙干涩,倔强的声音里掺杂着颤音。
“是啊……我就是受不了了……那你想怎么样?有本事就弄死我啊。”
江时的话让余北漠一阵无奈,他承让他说的话的确有些沉重,但也不至于说要弄死对方啊,再说了他也舍不得。
他什么话都没说,单手搂住江时的腰,一个用力轻松的就把人给提了起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不断挣扎着的江时,迈开大步往前走,拐了一个弯,在一个名叫辉煌杂货铺的正门口停下。
江时的嘴还在骂骂咧咧的,“余北漠你是有病吗,突然把我提起来干嘛,快把我放下……”
刚把话说完,在空中扑腾的双脚突然稳稳地站在地上,余北漠扶着他,直到他站稳为止才把手放开。
江时也是不客气,一把推开余北漠,只不过没什么作用,余北漠还是在原来的位置纹丝不动。
气不过的江时想要再骂他几句傻逼的,眼神蓦地瞟了一眼坐在杂货铺门旁边的人。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停滞了一秒,从头麻到脚,一时僵住,不知如何做反应。
江时瞟见的人不是谁,正是郑煊辉。
郑煊辉翘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上,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落地风扇,正呼呼的吹着着风,把郑煊辉的自然卷吹得都有些直了。
郑煊辉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正眯着眼在观察他们。
江时僵硬的抬起头与郑煊辉对视,只是对上视线的那一秒钟,江时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江时的反应让郑煊辉猝不及防,错愕的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