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侯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没过两日,褐国都城就流传开一阵传言。
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褐国皇帝已经不满大雍已久,欲要把大雍使团留在褐国,挑起两国争斗。
而听到这些流言的褐国皇帝:虽然传言都是事实,但这是能说的吗?
好好好,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
他一把推开桌上的奏折,狠厉道:“去查!”
其实谁都知道,大雍人在褐国毫无根基,怎么可能避开皇帝的耳目做小动作?
何况,那些流言可不是渐渐流传开的,而是隐瞒发酵后忽然爆发,哪怕是褐国,也少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褐国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恭敬应下,离开书房后,他弓起的脊背稍稍挺直,看向旁边的小太监:“去查吧。”
小太监苦着脸:“干爹,可是要往‘他们’身上查。”
大太监瞥他一眼:“皇上只是在气头上,回过神就会知道不可能是大雍人在搞鬼,好好查,莫要耍滑头!”
小太监心里有了章程,连忙告辞去办正事。
不往大雍身上查,那就查大雍使臣和谁走得近,查谁对皇上不满,他懂。
而此时的使臣团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聂统领扯扯嘴角:“这墉王,动作挺快哈!”
他想笑一笑缓和气氛,可墉王是他们的敌人,他行事如此可靠又果断,这对他们可不是算什么好消息,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长乐侯蹙眉:“这墉王该不会是想把事情栽赃给我们再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聂统领无奈:“侯爷,褐国皇帝本来也没想放过我们,墉王何须多此一举。”
长乐侯摸了摸胡子,讪笑道:“那什么,没办法,我对他纯恨,所以总把人往坏处想。”
许彬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沉吟道:“没过多久,褐国皇帝就该派人前来调查,我们来对对口供。”
他看向长乐侯:“侯爷,我们这段时日在做什么?”
“在四处求助,寻找离开褐国的法子!”
“对,是这样没错。”
许彬又看向聂统领:“我们这段时间什么心情?”
“求助无门,焦躁不安?”
“对,所以你的态度可以差一点,”许彬意味深长地笑笑,“别忘了,你可受不得刺激,你的状况可是十分不稳定。”
聂统领眼睛一亮:“我懂!我是疯子!”
长乐侯:……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疯子了,也不必说得那么大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小太监带着人来询问。
他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惟独聂统领不配合,还闹了异常。
当小太监问到他们接触过什么人的时候,许彬并未隐瞒他们和墉王和交集。
待询问的人离开,许彬才解释:“我确实去找过墉王,发生在大家眼里的事情,隐瞒倒显得心虚。”
聂统领搓了搓手:“那我们就该瞒着,好让墉王被怀疑。”
许彬:你们不要太恨。
“我们还在褐国的地盘,悠着点,公主不是叮嘱过我们莫要和墉王起冲突吗?”
聂统领眉眼遗憾地耷拉下来。
长乐侯:“你说,墉王可会被发现?”
哪怕表现得再坦荡,以褐国皇帝对墉王的忌惮和恨意,但凡有一丝一毫把这件事栽在对方头上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那就要看墉王的本事了。”
许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然而,褐国皇帝查了小半个月,一无所获,倒是外头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
没有人喜欢战争,尤其是百姓。
一个王朝可能延续几百年,但是一个人只有一辈子。
而将一个王朝推向更高的巅峰,需要他们拿命去填。
若是被动的就算了,偏偏还是褐国皇帝自己惹事,民怨如何不沸腾?
褐国皇帝再不在意百姓也得糊弄糊弄,拿出一个态度来。
他尤不甘心:“有没有办法把事情栽到墉王身上去?”
大太监跪下,诚惶诚恐道:“皇上恕罪,奴才臣无能……”
褐国皇帝眉间闪过一丝厉色:“废物!”
他抬脚,狠狠踹在大太监心口。
皇帝养尊处优多年,身上并没有太大力气。
但是大太监眼珠一动,自然地摔倒在地,捂住心口,一副脆弱的模样。
怒火上头的皇帝又骂了一声“废物”,却没再拿他出气。
“那个许彬不是去见过墉王一面?为何不能让墉王顶罪?栽赃陷害可会?”
大太监无奈苦笑:“皇上不知,那墉王向来擅长伪装,平时在您这儿吃了瘪,回头就去装可怜。在大家眼里,他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可怜,就算让他认罪也不会有人相信。”
当皇帝的,若是一点脸皮都不要,如何服众?
因此,他还真不能不管不顾地弄死墉王。
皇帝没有反思自己以往欺负墉王的手段太小家子气,他只恨墉王狡猾又碍眼。
他内心蠢蠢欲动,很想不管不顾地趁此机会把墉王按死,但墉王就是个打不死的臭虫。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已经对墉王诡异的运气生出忌惮之心。
许久之后,皇帝冷静下来:“放他们回去,大雍……来日方长!”
大太监垂眸,恭敬应是。
他姿态卑微地躬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小太监机灵地递上帕子。
大太监擦干净额头的汗水:“夏日将尽啊……”
小太监连忙抬起袖子给他扇风。
大太监挥手制止:“走吧,皇上既有吩咐,总得先办好正事才行。”
他带着小太监往宫门外走去。
半路上,他们碰上了进宫的墉王。
两方人如常寒暄,擦肩而过之时,大太监袖子下的手悄悄比了个手势。
墉王垂眸,嘴角笑意略深。
褐国皇帝收手,许彬一行人也终于踏上了回乡的路。
这次出使千难万险,跨过辽州边境,重新踏上自家的国土,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伏玲没有回头,含笑望向自己的义女:“走,回家!”
“娘,大雍是什么样子?”
伏玲温柔道:“那能讲的就多了,几句话可说不完,我们已经抵达大雍,不如你亲自去感受一番。”
旁边,许彬看着少了好几个人的使臣团,神色悲切。
且留时间韬光养晦,总有一日,他会为死去的同僚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