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卫氏的死,便触发了顾源敏感的神经。
他立刻大声反驳:“不!不是因为正院,是因为祝姨娘,是她咬死不放,娘亲是受她之过。”
继而又像个魔鬼似的,蛊惑道:“姐姐,正院说了要我当她的儿子,所以我会是唯一的嫡子。再过四五年,我便会成为世子。
那时姐姐你也已经及笄,有个当世子能承袭的弟弟,在亲事上也会好说一些。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正妃。”
闻言,顾萋萋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是弟弟听了沈望舒的许诺,才会将脏水泼到娘亲身上。
以至于让娘亲心寒,才会撞柱而亡。
她沉默着,忽而疏离一笑。
“源儿,你何时成了这样,开口闭口全是对权势的向往,你明明就是最懂事听话不过的。”
“屁话!”顾源疯叫了一嗓子,“听话有何用,让人人都叫我傻子吗?明白告诉你顾萋萋,我已经受够了,我要重新活,让所有嘲笑我的人刮目相看。”
话不投机半点多。
顾萋萋深知弟弟是榆木脑袋,只要认准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也不用待在一块了。
顾萋萋说道:“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你心也大了,我管不住,往后你照顾好自己,我会跟父亲说要搬回到翠竹苑。”
说完,她转身便走。
听到姐姐要离开自己,顾源一下受不住。
忙道:“我不就是想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吗?姐姐何苦疏远我如此。“
见姐姐脚步不停,顾源越说越激动,扯着脖子喊道:
“况且你以为我不知,你一颗心都偏到了清芙阁。王妃落胎的那日,祝姨娘就在前院住了一夜,是早上你放她离开的。而你竟骗我说,找什么帕子。”
闻言,顾萋萋的步子一顿,原来从那时起,弟弟就跟自己离了心。
这样也好,正如祝姨娘所说,往后对自己好一些,旁的就随其自然。
顾源见姐姐停住,以为她反悔了,未来及高兴,便又见她快步离开。
为了维持老实的本性,顾源不敢发怒,也不敢砸东西,只能掐自己的大腿内侧。
直到掐得青紫才肯放手。
心里暗暗较劲,顾萋萋,我定会让你后悔的。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祝心妍冬日里跳水救人的壮举,随着寒风吹遍了京州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皇城里的嫔妃、宫女太监都在议论此事。
并且传得越来越神,说祝心妍不但会凫水救人,甚至还会剖腹取子。
最后这股神奇的风终于传到了皇上的耳里,是安公公当哈哈笑说给他听的。
“欧!竟有这事儿!”皇上来了兴趣,捋着稀疏的胡须笑道。
安公公赔笑:“是啊!皇上,民间都是这么传的。据老奴听说,那妾室生子,可是琥珀将军府上的军医去开的刀。与那祝氏无关呢!”
“如此说来,那便是占了别人功劳,跳水救人也是假的了?”
皇上的目光遥远,像是海水深不可测,反叫人难以捉摸。
安公公摸不透,便收住笑,老实回:“祝氏确实会凫水!”
皇上饶有意味地说道:“有意思!朕记得她是个二嫁女吧!也因此事睿亲王被言官弹劾。”
“皇上记性不错,正是!”安公公不错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如今她很是得宠,听说都执掌中馈了。”
“既然睿亲王宠她,那朕便来个锦上添花,赐祝氏三品诰命的身份。”
“啊!这……”安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上转头眯着眼看他,“你有异议?”
安公公忙不迭跪地,“老奴不敢,只是祝氏她是一个妾,这大周朝还从未封赏过妾室为诰命呢!所以老奴才会惊讶!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大周历来都是立长立嫡,可朕非嫡非长,也能继位。所以封一个妾室又何妨!”
皇上一副很随意的表情,吩咐道:“去叫人拟旨吧!就说她救人有功,再挑些东西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安公公领命退下,走到门边,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按原话吩咐下去。
这小太监是安公公的徒弟,听了也是一惊,与师傅没外道的说:
“这皇上是怎么了,竟给一个妾室定封。”他伸出三根手指,“还是三品?”
安公公用手中的拂尘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摸摸你腔上的头还在吗?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揣测君心那可是死罪!你小崽子活腻了吧!”
“没活腻,没活腻!”小太监打了千,抱着头跑了下去。
皇上的心意,岂是他们能懂。
之前不是罚了沈家人,间接打了睿亲王的脸吗?
如今祝心妍得了盛名,他偏要将其捧高,给顾占宸冠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如此一来,便能叫沈望舒不高兴。
她不高兴,那后院还能好吗?
*
祝心妍正在午睡,被巧儿紧急叫醒,糊里糊涂地接过圣旨。
“恭喜祝姨娘、贺喜祝姨娘。您可是大周朝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奴才给您道喜儿了。”
传旨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尖锐的声音,就像是石子滑过毛玻璃,让祝心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为防止他再多话,祝心妍赶紧示意巧儿,拿银子将他的嘴封住。
府里出了一位有诰命的妾室,算是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又听太监话里话外说是睿亲王给求的。
沈望舒当下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被紧急抬回到正院。
声音发哑地道:“气死我了,爷竟借她如此羞辱于我,让我这个做睿王妃的,今后还怎样在人前立足。”
“王妃顾着身子,喝口茶顺顺气。”
孔嬷嬷刚递过茶,便被沈望舒打落在地,顾不得手被烫伤,脸也成了紫茄子皮色。
絮絮叨叨地说:“如今乔初悦跟她一心,林氏也奉她为恩人。如今府里就两个半人,还两个归顺于她,再有她掌着中馈,我这个王妃倒成了摆设!”
孔嬷嬷拿出帕子为她擦手,又吩咐人取来烫伤药膏。
幽幽地说道:“人心都隔着肚皮,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都好说。老奴跟林姨娘的嫂子交好,不如让她进府看望,再顺便……”
说到这,主仆二人奸诈的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