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跟你开玩笑呢!”
金玉妍被嬿婉的气势所震慑,恐惧在她的眼中蔓延,她拼命挣扎着,试图推开嬿婉。
“你冷静一点,我吓唬你玩呢!”
卫嬿婉简直要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让人无语的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反正我这条命也是白捡来的,若是有人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作死的丫头,下手还真狠。”
金玉妍虚惊未定地将卫嬿婉推开,想到这丫头后来的狠劲,不禁有些后悔招惹她。
“好,算我怕了你。你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滚去厨房干活吧。那里还有个熟人等着你呢。”
嬿婉冷冷地看了金玉妍一眼,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轻轻白了对方一眼,插好簪子转身离去。
守在门外的贞淑见她出去,立刻走了进来,金玉妍却只是摆了摆手,让她以后不用搭理卫嬿婉,就当是个普通宫婢对待就是。
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说到底还是琅嬅她们不好,自己日子过的圆满,关起门来偷着乐就得了呗,整日在外面晃来晃去秀什么姐妹情深。
明明都是一起回来的,在下面打打闹闹也那么多年,可就她一个人不受待见挂了单。要不是遭遇这样的冷落,她也不会打起同样不受待见的卫嬿婉的主意。
最近那几位过的可是顺风顺水,相比起来,就她启祥宫冷冷清清的,没了心里的那点惦念,她一天天枯守着过日子,一点滋味都没有。
从前贴心的贞淑,如今却也只是是一味地催促她谋划争斗,要求她想尽办法讨得皇上的宠爱并生下贵子,听得她闹心不已。
她难道不想永珹吗,可这臭小子跟他皇阿玛一样,就是不来,她又有什么办法,去养心殿强行扑倒皇帝吗!
而卫嬿婉这小蹄子更是晦气,她不过是希望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能跟她说说心里话罢了,哪怕阴阳怪气的拌几句嘴也好,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这么记仇,重生了也没放下之前做皇贵妃那股大杀四方的劲。
不过金玉妍想了想自己之前对卫嬿婉的所作所为……好吧,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也没那么容易不记仇。
嬿婉倒不在意金玉妍如何想,反正她上辈子已经是地狱模式了,再糟也不过如此了。
厨房里的活并不轻巧,嬿婉总以为大家会欺负她是新来的,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做。
不过没想到,如今这个倒霉蛋,已经变成凌惢心了。
凌惢心这些日子在启祥宫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金玉妍虽然一时猜不出他到底是谁,但敢肯定他必然不是惢心。
金玉妍暗地里派人试探过他好几次,想要探出他的底细,但凌惢心那叫一个嘴硬啊,窝囊又死心眼,不论被怎么欺负,一心只有他的青主儿,就连做梦都在念叨她的名字。
金玉妍虽然拿不准他到底是谁,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方团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算错杀也不放过,便把前世用来折腾嬿婉的那些手段都使在他手上了,没想到凌惢心还真能忍。
其实也不是凌惢心能忍,而是他心中依然抱持着希望,坚信青樱一定在努力为他筹划出路,努力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况且他前世最后身为小太监的时候,日子过得也没比这好到哪里去。
然而金玉妍虽未能识破他的身份,但他却瞒不过嬿婉的眼睛。
嬿婉之所以能看穿他的身份,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细心,而是她看到凌惢心遭受欺辱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遭遇,内心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在看到凌惢心被排挤的连饭都没得吃,偷偷给她递了一个凉馒头过去。
结果凌惢心非但不接,反而冷冷地来了一句:“看到我如今这样,你应该很开心吧。”
只这一句,便让嬿婉确定了他是谁。
他依旧如前世一样,喜欢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把他的皇后娘娘摘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哪怕他被她牵连,沦为人人可欺的太监,他也认为是自己陷害皇后,才会害他沦落至此,却从未反思过他和皇后之间的行为有何不妥。
再往前追溯,自己获封答应侍寝那日,他也是这般指责自己,说她贪慕虚荣,负心薄幸,今后不会有好下场。
他丝毫没有想过,自己那五年是如何过的,也未曾想过自己如何在那些无尽的折磨中苟延残喘,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被金玉妍折磨致死。
他只是认为,如懿都替他们请求赐婚了,嬿婉不接受她的恩典,而是选择勾引皇帝,便是她奴颜媚骨,攀附权贵,一心只想往上爬,却不顾念一点情分。
即便她和他解释,她那些年没有一日不被想着能够赐婚给他,只是在失望之下最终绝望,迫于无奈才选择自救。
可他却跟选择性失聪一样,固执地认为是她为了富贵抛弃真情,却未曾想过这五年间,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努力。
如今他既然已经把脸面撕破,嬿婉也不再跟他伪装,冷笑一声道:
“你倒真是痴情到了极点,做太监还不够,如今竟然舍弃男儿身,变成一个女人了。也好,便让我来看看,你们所谓的真情,有多坚不可摧吧。”
嬿婉说罢,收起馒头便走了出去,这么好的粮食,用来喂富贵儿都比给他强。
只可惜她还没看多久的笑话,便被琅嬅要到长春宫去了。
这自然是进忠的手笔。他本想躲在暗处隐藏自己,可看到嬿婉身陷启祥宫,担心她再被金玉妍折磨,纠结之下,到底还是选择了求助皇后。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开口,皇后八成就要猜到他也是重生的事实,只是一想到他的炩主儿陷在启祥宫里,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忍不得了。
倒是白蕊姬听了事情的原委以后,趁着进忠来咸福宫传旨的时候,悄悄到他身边,竖了个大拇哥给他。
“我果然没看错,你才是那个真男人,我支持你!”
进忠也不知道白蕊姬在高兴个什么劲,总归他的炩主儿现在被救出来了,还能在皇后宫里当差,前世遭受的苦难和折磨,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至于他自己,这辈子左右就这样了,便随波逐流,听天由命吧。
然而如今的卫嬿婉,却是野心勃勃。
想当初她之所以会被金玉妍带回启祥宫折磨,便是打着因为皇后厌恶娴贵妃,为她出气的旗号。
她知道她们在下面能够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也不幻想这个以贤德闻名的皇后会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只是有时候,危难也会转化为机遇,左右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不如豁出去搏一次。
“娘娘若是想对付我,那便尽管来吧。”嬿婉平静地看着她。“任人轻辱践踏的日子,我过够了,有什么报应也尽管来吧,我卫嬿婉等着。”
看着卫嬿婉倔强的模样,琅嬅只是叹了口气。
“你可知你如今能在长春宫安然无恙,是何人的谋划?”
嬿婉没有说话,此中原委她自然早就听金玉妍说过,因此只是点了点头。
“本宫不瞒你说,他来找本宫的时候,本宫也是吃了一惊。你之前与他的孽债如何,本来也和本宫无关,只是你今后既然是长春宫的人,未来如何打算,本宫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未来?嬿婉忽然想起,前世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让自己选择未来。
她还记得,进忠最开始,是想让自己跟着他的,只是她终究还是心气太高,不愿再做任人践踏的奴婢,想要逆天改命成为主子。
但这紫禁城中,谁又能真正称为主子,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自己答应了进忠,或许她还是那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低贱奴婢,但至少,不用在那修罗地狱一般的后宫中苦苦挣扎,将自己也变成了恶鬼。
但这个想法只一闪而过,便被她坚决地否定了。
她是有多愚蠢,才会像乌拉那拉氏一样,将自己的未来,系在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进忠是对她用情至深,可人要活着,光有情是靠不住的。
即使进忠的心意始终如一,愿意护着自己,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保证永远的安全呢?有朝一日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倒台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在这宫里,一定要依靠别人才能存活,那她必须找到最稳固的依靠。
或许她这样的想法,在别人看来,是愚昧不堪的重蹈覆辙之举,可对她而言,却是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了。
她看向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娴贵妃是如何在自己面前说,你到底是辜负了一个对你真心的人。
而如今她目光坚定,毫无动摇,语气平缓却坚定地说道:
“嬿婉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心。”
看到琅嬅略带些讶异的目光,嬿婉的语气稍缓,柔声道:
“嬿婉家里的情况,皇后娘娘想必有所耳闻,就算我日后出宫嫁人,也难逃被家人剥削的命运,甚至可能连累我的夫家。
不如留在宫中做个嬷嬷,虽然老死宫中,但至少可以保住我一世的安稳,不用再面对那些烦心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嬿婉说完,向琅嬅行了一个庄重的叩拜之礼。
只是她的话虽然说得委婉动听,但琅嬅却明白她的心思。
一个做过执掌后宫的皇贵妃的女人,又怎么会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嬷嬷,在宫中蹉跎一生?
只是将嬿婉留在宫里吊着进忠,倒是也好让他继续安心给自己办事。
加上嬿婉照顾孩子的确有一手,正好让她去照顾锦瑟。
对于那位前世曾助她一臂之力,却在最后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和敬公主,嬿婉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总是一副眼高于顶,仿佛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辣鸡的高傲模样。
然而眼前的璟瑟,却与她记忆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如今的璟瑟宛如一颗娇小的明珠,身姿玲珑,仿佛玉雪所塑,可爱至极。她的模样让嬿婉不禁想起那和自己离了心的璟妧,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柔情。
然而心中的波澜虽起,嬿婉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弃我去者不可留,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烦心。
然而弘历却是又遇到了烦心事。
某天他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提起当天是青樱的生辰,提议让他去探望一下。
弘历对青樱本就不甚宠爱,但母后的面子不能不给,正好也想看看李玉这段时间在延禧宫伺候的是否开心,便叫人提前告知延禧宫,说自己会在晚膳时过去。
青樱听说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要来,自然是隆重打扮了一番,又精心准备了不少菜肴。
至于内务府之前捧高踩低,给她送来的那些不好的物件,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弘历踏入延禧宫时,他看着青樱虽然盛装打扮,但宫室内的陈设却显得寒酸。
她这样的小手段自然瞒不过弘历的眼睛,不过他想到青樱虽然有时候挺惹人厌的,但终归没什么大过错,最近也算安分不作妖,当即便传旨,要将她提到贵人的位份上,还特地叫进忠去御膳房,传了不少平日里自己喜欢的膳食过来。
阿箬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只是双眼始终黏在弘历的身上,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青樱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想起海兰对自己的告诫,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但在皇帝面前,她不得不将情绪掩藏。
正好进忠传膳过来,阿箬抢先一步接过,看到手中的是一碗燕窝,当即便夸赞了起来。
“真不愧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御膳,这燕窝素白一碗,色泽洁白如雪,看着便十分清爽。奴婢呈给皇上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