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他与阿元相处三年,从不知道他的身份。
更不知他有个徒弟。
再怎么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比跟自己要亲近的多。
是他冲动了。
不该多管他们之间的事。
直到今日维持了半天的奇怪氛围。
昨晚压下的疑虑才又渐渐升起。
他想问阿元——‘这是你自愿的么?’
可阿元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敖青捏紧了掌心中的信封和那面镜子。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按照阿元的请求,去仙界找洛水仙尊才能知道这一切。
他在结界出口站了许久。
深深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
抿了抿唇,最终转身朝山外离去。
而此刻不远处躺在梨花树上的少年嘴角挂着笑。
将他们的话全部听了去。
耳边只回荡着刚刚纪阮那句‘这是我的家’。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蜜糖似的,让他心里都跟着甜丝丝的。
果然。
师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着如何厌恶自己,实际上心中也有不舍。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60%,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纪阮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脑海中的提示音。。
头顶一片阴影遮挡住温暖的阳光。
他抬眸,便看见少年叼着一朵梨花,漆黑狭长的黑眸含着笑,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薄唇轻捻那洁白的梨花花瓣。
目光又极具占有欲。
仿佛被他叼着不是花瓣,看的人莫名有些羞涩。
“师尊,又脸红了。”
少年从树上跳到他面前。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有些发热的脸颊。
笑的像个得逞的坏小孩。
“没个正经。”
他收回视线,冷声回道。
带着一身凉薄自顾自往小楼走。
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语气多是逗弄调侃,
“好了好了,都是阿衍的错,今晚给师尊多炖些鸡鸭,给师尊赔罪,别生气了。”
“这梨花受仙气影响,还怪甜的,等明日一早我采些下来,给师尊做梨花膏好不好?给师尊泡水喝。”
......
这几日。
南山阁楼间只有他们两个。
也不知道小崽子从哪弄回来的鸡鸭。
也不似第一日那样发疯似地折磨自己,除了......
夜夜都要挤着他睡,还要被这小崽子黏着折腾半个时辰,才能安稳睡觉。
其余的还算老实。
每日也有说不完的话。
闲了便趴在窗边的书桌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书。
太粘人了。
不过黑化值倒是降到了30%。
“裴衍,你不需要修炼么?天天在我面前呆着做什么?如今我仙力被压制,无处可去,你不必如此看着我。”
终于。
纪阮忍无可忍地扔下书卷。
漂亮的桃花眸微微挑起,居高临下睨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清凉的嗓音略显无奈。
“三年没见到师尊,现在见到了,自然是想时时刻刻看你。”
“阿衍所求不多,我修习仙法只因为师尊喜欢,想多博得你的关注,想让你眼中多看看我。”
“是三年前师尊夸晓晓师姐天资聪颖,我才咬着牙坚持了三年,只为能站在师尊身旁,师尊是我在这世间全部的念想。”
“我不需要别的,我只需要你。”
少年撑着下颌,气吐如兰。
缱绻深情的眸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的语气很轻,字字句句却带着让人动容又难以抗拒的情愫。
最后半句在耳边盘旋了很久。
像短暂的开关,扼住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刻薄冷漠。
他感受到了裴衍的情意。
脑海中也不断闪过幻境中少年喜怒哀乐的画面。
心念动摇。
又忽然间闪过和裴衍七八分相似的人躺在‘自己’怀中。
不行。
他可以心动。
但决不能动摇,只有完成任务,裴衍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继续变得更加强大。
伤心吗?
他此刻听到裴衍的告白,心中多半是难过。
可他无能为力。
想着。
纪阮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是的。”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成为你的对手、朋友,你该为了自己活,而不是为我。”
话音落下。
他猛地回过神。
就像是提前的预告,不自觉地就说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叭。”
少年顿时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黑眸间滚动着若隐若现的不安与偏执。
“师尊,别离开我。”
......
“咯咯咯!”
忽然间。
尖细的鸡鸣声将他们间微妙的氛围打断。
纪阮皱起的眉蓦然松了下来,“哪来的鸡?”
他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
走到结界入口时才看见被绑着脚的三只鸡在原地扑腾着。
却没人看管。
“嗯?”
他疑惑地看向裴衍。
后者却大喇喇地走出去提了进来。
“咯咯咯!”
“这是山下为师尊修道观的那些信徒们,自愿上供来的。”
“你......”
纪阮嘴角抽了抽。
他差点忘了。
原主贪婪虚伪,明里暗里诓骗了仙门和山脚下百姓的很多东西。
那些道观也是为了敛财才诓人修建的。
造孽啊。
他差点又忘了,这小崽子是重生的,知道原主的真面目。
原来这些天的鸡鸭鱼肉都是......他以自己的名义诓来的!
这小兔崽子。
故意给他轮回路上造业障的吧!?
不过这些家禽确实肥美鲜嫩啊。
在食欲和理智的碰撞下,最终纪阮咽回了还没说出口的话。
夜幕降临。
【宿主大大,你让喳喳留意的事情有动静了,莫临水已经召集了仙门的人准备明日就来南山讨伐,宿主大大做好准备了吗?】
“这么快。”
【是的呀,宿主大大一定要做好准备啊,在攻略任务完成之前,宿主大大死亡也算是任务失败,会遭受严厉的惩罚,您明天做剧情任务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
喳喳还想说什么,转眼间就被自家宿主扔进了小黑屋。
【嗯?我......】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今日是十五。
月亮比平时还要圆些。
也比平时更亮,银光顺着窗棂爬进屋子,影影绰绰照亮了他们眼前彼此的轮廓。
这也是纪阮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清眼前的少年。
早就没了之前的稚气。
线条棱角分明,看起来沉稳了,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一起这么多天,他才看清。
“师尊,睡不着吗?”
裴衍忽的睁开眼。
长臂一揽,就将他搂进怀里,嗓音有些哑。
“嗯,你不是也没睡?”
纪阮下颌划过他的胸膛,抬眸看向他的脸,声音闷闷凉凉的。
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裴衍胸脯细微的振动。
“师尊是在关心我?”
“不必担心,这几日是这三年来我睡得最好的日子,只要师尊在我身边就好。”
情话倒是信手拈来。
须臾,他们的视线上下对上。
“睡不着,那我陪师尊做些有趣的事吧......”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0)】
“睡不着,那我陪师尊做些有趣的事吧......”
裴衍话锋一转。
轻轻顺着怀中人儿的腰线划过。
往日这种情形,纪阮早就将他推开,然后一阵斥责。
但师尊生气时,神色更加生动。
所以他就爱戏弄他。
一秒。
两秒。
“师尊!?”
等了半晌,怀中的人儿竟然半点都没反抗。
裴衍震惊地睁大了眼。
气氛瞬间在他惊喜的语调中渐渐变了味道。
纪阮不耐烦地半咬着唇,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
“要做就快点,少废话。”
闻言。
只穿着单薄中衣的少年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师尊他也对他有那种欲念!?
想着,他的心脏便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纪阮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脸红。
随即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算了,当我没说,睡吧。”
可刚刚得了糖果的小孩怎么会知足。
他一把抱住了背对着自己的人,贴着他的耳畔,清沉颤动的语调压抑不住激动,“师尊,阿衍已经()了。”
说完。
温热的气息叼住了他的耳梢。
身后的温度也让纪阮慌乱红了脸。
妈的。
他后悔了行不行!?
可事实证明,他的抗议都被裴衍当成了乐趣。
银丝垂落在墨发中,发丝缠绕交织,床边的帷幔渐渐落下。
他被裴衍锁在墨瞳间。
汗水滴落,少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低沉性感,
“师尊,不仅那些信徒供奉你。”
“阿衍也在交保护费呢,全部给师尊,好不好?”
“......”
外面的圆月害羞地躲在云层后,只有淡淡的银辉落下。
纪阮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眼梢湿红,银发微微被汗水打湿,“累了,我要睡觉。”
他双手扒着床边。
冷白如玉的指尖从纱幔间露出。
下一秒。
就被少年抓着腰捞了回去。
“师尊,才过了一个时辰,夜还长呢。”
......手动马赛克......
翌日
晌午时分
纪阮是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的。
【宿主大大,昨晚喳喳又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刚刚才出来,外面是莫临水带来的人,正在破结界.】
“这么快,先帮我修复身体,免得等会儿入轮回井时,坚持不住。”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修复身体.,.....】
“出来!”
“纪阮,滚出来!”
“人呢!?”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
外面谩骂的声音渐渐越来越近。
忽然间。
叫嚷声停了下来。
纪阮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并不着急。
因为现在还不是他进场的时机。
没错。
此时,裴衍提着那把金莲长剑挡在众人面前。
“各位前辈,不要再往前了。”
“不要打扰他休息。”
仙尊身后站了数十个天兵天将,莫临水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目光默默看向远处那个楼阁窗口。
“裴衍!你被这个奸佞小人蛊惑了,他身为你的师尊品行不端,还觊觎你的仙骨,残害诓骗无辜仙门百姓,今日必须将他捉拿回仙界受罚,你且让开。”
“不必受他胁迫。”
为首的仙尊深恶痛绝地说着。
随即一挥手。
那层结界轻而易举地被破除。
在仙界之中,战力最强的便是仙帝,而眼前带头的称得上是第二,纪阮也只能堪堪排在他后面。
裴衍的战力跟眼前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些。
可他丝毫没后退。
挡在他们身前,神色倦怠又懒慢,
“我说了,谁都不能打扰我师尊休息。”
“裴衍,本尊念在你曾在仙界刻苦训练,天资卓越的份上,现在让开便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白胡子老头被这个毛头小子落了面子。
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哦,那就试试吧。”
裴衍提起长剑,直指面前的老头。
只见仙尊立马施法退到了后面,对着那些天兵天将吹胡子瞪眼。
“都给我上,将裴衍押下。”
“是!”
乌压压的士兵袭来。
裴衍攥紧了剑柄,站在院落门口抵挡着冲上来的千军万马。
天边阴沉沉的乌云滚滚而来,波云诡谲,大战一触即发。
“杀!”
“抓住他!”
“喝!”
“铮——”
刀剑碰撞的清脆响声摧残着耳膜,一声比一声重。
在战场后面的白胡子老头和莫临水对了个眼神,边观望着这场战局边用神识交流着,
“这下好了,恶人全都我来做了,不过我这戏演的逼真不?”
“一般般,阿阮师弟说了,这小子很抗揍的,揍得越狠他的情绪才能越强烈,这小子可是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若是这次肝肠寸断后经得住雷劫,说不定能成为仙界第一位神使呢。”
“但我们真的要将桉南仙尊......”
“放心吧,阿阮师弟他自有分寸,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
少年一人一剑抵挡着数十个高阶仙兵。
忽然间。
“砰。”
白胡子老头趁其不备,施法打中了他的手腕。
“叮。”
“噗——”
金莲剑摔落在地上。
而裴衍被冲上来的长枪刺中,大口鲜血喷溅在地砖上。
他单手抵抗着那些术法的攻击。
有些支撑不住,弯着腰半跪在地上,视线定格在掉落的金莲剑上,另一只手不停往那儿够着。
那是师尊送他的。
弄丢了,师尊会不高兴的。
“噗呲——”
又是一刀,刺破了裴衍的手臂,鲜红的血顺着黑褐色布料渗出。
他摸到了剑。
用剑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沉稳有力的轻呵声落下。
纪阮从少年身后的院落中缓缓走出来。
身着青衫,挺拔清冷像一块冷冽坚韧的梨花木。
“我跟你们走。”
“师尊,阿衍会保护你的,你不能跟他们走。”
裴衍挡在他身前,一直轻慢的目光此刻弥漫着恐慌。
他颤抖着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可下一秒就被纪阮轻而易举甩开。
“裴衍,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支撑不住了,放弃吧。”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