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静静地躺在病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她微微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的祁承瑾身上,刹那间,太后那原本干涸的眼眶也渐渐湿润泛红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跪在床前的景佑帝,当看到太后终于苏醒过来时,心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脸颊滑落。
\"哀家这辈子已经活得足够久了,快扶哀家起身。\"太后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说道,话音刚落,她便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一旁的祁承瑾和景佑帝见状,急忙双双上前搀扶。太后紧紧握住景佑帝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而祁承则小心翼翼地托住太后的后背,给予她支撑。
\"栩儿,你是北昭的皇帝,怎么能哭成这样,像什么话,要是让那群大臣看见了,又该说说教你了!\"尽管太后嘴上责备着,但她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满含不舍与疼惜的微笑。只见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替景佑帝抹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痕。
\"母后……\"景佑帝声音嘶哑,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然而眼中的泪水却依旧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儿子是北昭的皇帝,但更是您的儿子!您要是出事了,儿子就没有母亲了\"
看着已然君临天下的儿子,太后轻轻拍了拍景佑帝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栩儿,你小时候便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让母后省了不少心。如今你贵为天子,处理朝政,尤其是夜间批阅奏折时,一定要多多保重自个儿的身子骨。毕竟,你也不再年轻了……\"说到这里,太后稍稍顿了一顿。
紧接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祁承瑾,眼神之中尽是慈爱与牵挂,\"再者,母后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承瑾了\"说罢,太后再次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祁承瑾满是泪水的面庞。
“承瑾,皇祖母最不忍心看到你哭的模样。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亲眼见到你的孩子。皇祖母走了以后,你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来了。皇祖母就是一介妇人,可以毫无避讳地护着你,但你皇叔毕竟是北昭的君主,他行事需考虑诸多,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亦能引发众多关注。切莫令你皇叔陷入两难之境!”
祁承瑾缓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然而,那无尽的哀伤却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心头,使得他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难以说出口。喉咙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难受至极,他只能拼命地将那股悲痛咽下去。
“母妃在死之前,也曾摸着我的头,嘱咐我一定要懂事、乖巧。如今,就连皇祖母您也这般要求我……我为什么要懂事?我不是皇子更不是太子。我只是想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好活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皇祖母,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您走后,这世上便再无人会像您一样护着我……”
“承瑾,皇祖母真的舍不得走……可是,皇祖母做不到!”太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祁承瑾那挂满泪痕的脸庞,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祁承瑾紧紧地握着太后的手,仿佛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温暖。他拼命地用衣袖擦拭着不断滚落的泪水,但那些泪珠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努力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死死咬着下唇,以至于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才勉强没让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太后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了景佑帝身上,停留片刻后,又移回到了祁承瑾身上。她似乎想要将这两个最爱的人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最终,太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然后轻轻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皇祖母——” “母后——” 祁承瑾和景佑帝几乎同时发出了悲恸欲绝的呼喊声,响彻了整个鹿霖殿。殿外的众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声,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震惊和哀伤。
紧接着,齐贵妃率先反应过来,她带领着众人快步走到门前,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一时间,整个鹿霖殿被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悲伤氛围所笼罩。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皇叔,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灾星,父王和母妃走了,如今就连最疼爱我的皇祖母也丢下我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求我必须懂事?可没有一个人问我愿不愿意!我不要当什么王爷,我只想要让他们都重新活过来”
极度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痛苦的情绪仿佛瘟疫一般迅速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直至四肢百骸。
景佑帝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已然没有了丝毫生气的太后,又将目光缓缓移向眼前这个因悲伤过度几近崩溃的侄儿——祁承瑾。眼神空洞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些令人心碎的话语。
景佑帝的心猛地一揪,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试图以此来克制住内心翻涌不息的强烈情感。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祁承瑾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动作是那么温柔,又是那么小心翼翼。
“承瑾,别哭了,你皇祖母她定然也是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心难过的。乖,听话……你还有皇叔在,皇叔会护着你,别怕……”尽管景佑帝已经竭尽全力去克制自己的嗓音,不让它听起来太过颤抖,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真实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