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此局无解的?”姜柠时道,“蒋夫人,您此处可有医术,带图的那种?”
“有。”蒋蓝怡虽不解姜柠时为何如此问,但还是依言回答,“家中医书很多,几乎能囊括世间所有的草药。”
“我若能找到个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将需要的草药一一记下,是不是就可以入林采药了?”姜柠时问。
“这、、、、、、”蒋蓝怡一愣,“倒是曾听闻这世间有那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这世间药草模样相似,很难辨别。再者,这医书上的药草实在太多,也并非按照我们目前所需要的药草排列。单单是从书中寻找这些药草的样子,就已经是件难事了。若是能采得正确的还好,若误将那模样相似,却有毒的药草采回来,数量庞大之下,也没有时间去辨别,一股脑的用了,恐怕会适得其反,枉害人命啊!”
“你说的也在理。”姜柠时低头思忖片刻,“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蒋夫人寻一个识得草药的汉子,跟我的人一同入林。”
“这、、、、、、”蒋蓝怡并非没有想过这个法子,但如今人手紧张,那后山的林子又实在危险,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她不愿强逼迫别人去干这送命的活计。
“我知道蒋夫人的顾虑, 也知道这后山危险,但如今情况紧急,还请蒋夫人想想办法,我姜柠时以我忠勇侯府的名誉保证,除非我的人全部死亡,否则一定将您的人安全带回来。”姜柠时道,“望蒋夫人以大局为重。”
“忠勇侯夫人言重了,妾身不过一介布衣,若非这仁心堂实在不能离人,妾身宁愿自己跟着去。”蒋蓝怡道,“此事毕竟事关人命,妾身也不能保证真的会有人愿意跟着去。”
“保命是人的本能,谁也没有资格强迫别人去送命,只是如今情况紧急,请夫人一试。”姜柠时明白蒋蓝怡的为难,但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保险起见,还请夫人将常用的医书找出来交给我。若是当真无人愿去,就只能用那个法子了。即便是有可能采错药,也总比无药可用的好。”
“多谢夫人体谅。”蒋蓝怡本以为姜柠时会强迫自己去找人,没想到这位杀伐果断的忠勇侯夫人竟如此的宽宏大量。
“去吧。”姜柠时道。
“请夫人稍等,妾身这就去将医书寻来。”蒋蓝怡行礼后赶紧走了,去取了医书过来,交给了姜柠时。
“夫人,这寒山镇里当真有那过目不忘之人吗?”李捷看着姜柠时翻看着手里的医书,上面带着图,描画着药草的模样。但蒋蓝怡是个细心的,她将需要的草药上都拿朱砂画了一笔。
“自然是真的。”姜柠时道,“你立刻去组个十人的小队,带上装备,我这就去将那人叫来,在仁心堂门口汇合。”
“是。”李捷领命而去。
姜柠时将手里厚厚的医书合上,狠狠的出了口气,快步走出仁心堂。
转到人少的地方,姜柠时取出一支口哨,放进嘴里狠狠的吹响。
那口哨的声音极响,声音很是尖利,穿透弥漫的浓烟里,落进一个正在帮忙抬人的人耳朵里。
那人手上的动作一停,招呼着身旁的人将自己手里的人挪过去,而后快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来了。”姜柠时听到脚步声,轻声问。
“参见夫人。”来人在浓烟里慢慢露出脸,清秀俊逸,“白鹤来迟,望夫人恕罪。”
“如今情况紧急,你就暂时不必掩饰身份了。”姜柠时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青龙使。”
“臣青龙使,拜见夫人。”白鹤伏地,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城中草药稀缺,慕白和薇薇进了后山下落不明,你带人进去,一边按照这本书上的图采药,一边寻找他们。”姜柠时道,“务必要快。”
“夫人,少爷和公主走的深,采药和寻找他们,恐怕只能完成一个。”白鹤站起来,看着姜柠时,“还请夫人示下。”
“我又何尝不知啊!”姜柠时叹口气,“作为母亲,我总想着能帮帮他们,可如今这场面、、、、、、”
“少爷和公主身手不凡,公主又有蛊毒护体,这后山的雾障困不住他们。”白鹤道。
“罢了,这蒋蓝怡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陪你一同去。”姜柠时道,“你且将这书上做了记号的草药记一记,我派人随你同去,尽可能的多采些药回来。”
“这些草药大多常见,属下基本都认识。”白鹤将那医书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即便是无人陪同,应当也可以采回来的。”
“时间紧急,蒋蓝怡能勾选的也有限,若是有人陪同是再好不过的了。”姜柠时道,“人还没来齐,你先去准备一番,稍后来此汇合。”
“是!”白鹤说完,便带着医书走了。
姜柠时抬头望天,浓浓的烟雾将整个寒山镇笼罩着,秋日的蓝天也被染的灰蒙蒙的,好似这寒山镇的未来,看不真切。
不知道这京都是否收到了书信,救援又何时能来?这寒山镇目前还算在控制之中,但若是解药方子出不来,至多一日,这寒山镇里的人恐怕就要按耐不住了。谁会想躺着等死呢?谁不想给自己争一条活路呢?那些幕后之人,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将疫病散播在寒山镇就结束了吗?
姜柠时极目望去,这浓浓的烟雾中,家家户户紧闭的门里,到底藏着多少只黑手呢?他们又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呢?他们真的会给自己机会将这疫病困在寒山镇里吗?
姜柠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烦恼过了。
“忠勇侯夫人。”蒋蓝怡的声音传来。
“蒋夫人?”姜柠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身就看见蒋蓝怡带着一人走来。
“妾身参见夫人,此人是我娘家的侄儿,蒋正平。”蒋蓝怡身后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正平,这是忠勇侯夫人。”
“草民蒋正平,参见忠勇侯夫人。”蒋正平穿着素净的衣裳,但上面沾着些草灰,一看就是忙碌了很久。
“免礼吧。”姜柠时看着眼前这个和蒋蓝怡有些三分相似的年轻人,“你可是自愿随我的人去后山林子里的?”
“草民是自愿的,如今寒山镇受困于疫病,草民自当尽一份力的。”蒋正平道,“草民自幼学医,也参与了这疫病的医治,所需的药材草民熟记于心。此次入林,一定不会给夫人拖后腿。”
“好,好,好,这才是我大庆的好男儿。”姜柠时赞赏道,“你放心,我事先与你姑母承诺过,除非我的人全部死了,否则一定会将你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草民自当全力以赴。”蒋正平很认真的说。
“好。”姜柠时倍感欣慰,“此事过后,我一定禀明圣上,不会让你们白白冒险出力的。”
“悬壶济世,为世人免除病痛,本就是医者之职,不敢居功。”蒋正平道。
“好孩子。”姜柠时转而对蒋蓝怡道,“蒋夫人,您家风高洁,令人敬佩。”
“忠勇侯夫人过誉了,只希望这疫病能快快的过去。”蒋蓝怡道。
“一定会的。”姜柠时话音刚落,李捷就带着人到了。
“蒋夫人请回吧。”姜柠时见这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装备精良的汉子,唯恐惊着蒋蓝怡,便将她打发走了。
“那妾身就告退了。”蒋蓝怡不舍的对蒋正平道,“平儿,好生听候夫人的吩咐。”
“侄儿晓得,姑母保重。”蒋正平朝着蒋蓝怡躬身行礼。
“夫人,这是属下选出的目前最好的十个人了。”李捷道,“也一一检查过,没有染病,装备也齐全了,都带上了大袋子,也备好了十二匹良驹,并几辆马车。马车已经先行出发,去后山的林子外了。”
“好。”姜柠时看着眼前十个强壮的士兵,大声道,“事情李捷应该已经跟你们交代清楚了,此人是特地来帮忙的蒋正平蒋公子,他识得所有的需要的草药。入林之后,你们一定要豁出命去,保护好蒋公子。听见了吗?”
“属下遵命!”十个士兵齐声道,声如洪钟,听得一旁的蒋正平心肝一颤。他毕竟是个平头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但也只是面色白了白。
“夫人。”白鹤的声音传来,他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换了身黑衣,头发高高的用一根发带竖起,干净又利落,背后背着两把长剑。
“此人就是你们此次的领头,你们唤他青龙使。”姜柠时道。
“青龙使?”李捷一愣,“可是、、、、、、那位青龙使?”
“正是在下。”白鹤模样生的俊秀白净,瞧着就是个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实在让人很难将他与贪狼司那个青龙使联系在一起。
姜柠时本也不愿将白鹤的身份公之于众的,但就白鹤这张脸,恐怕是很难服众的。唯有抬出他青龙使的身份,才能将这一众高大的汉子震慑住。
果然,军中的人都听过贪狼司中人的身份,但平时贪狼司的人都是戴着面具行动的,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容。这会儿突然出现个小白脸自称是青龙使,众人皆是不信。
“传闻青龙使武功高强,智慧过人。”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兵,李捷第一时间就明白这这些人的想法,他也没见过青龙使,如今这境况,他决定自己试一试。
“谬赞。”白鹤明白李捷的想法,“听闻李将军骁勇善战,不如切磋一二?”
“求之不得。”李捷立刻答应。
姜柠时自然也是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虽然紧情况紧急,但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在入林前不能保证这些人的心服口服,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于是她便拉着蒋正平往后退了几步,将场地空出来。
“请。”李捷抽出自己的长刀。
“李将军,得罪了。”白鹤反手将自己背后背着的两把细长的剑抽了一把出来。
李捷举刀冲了过去,白鹤站着没动,直到李捷冲到自己眼前,方才微微偏头,侧身,抓住李捷的手往前一带,手中的长剑就抵在了李捷的脖颈间。
所有的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一旁的蒋正平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这比武就结束了。
“李将军,承让了。”白鹤收回手中的剑。
李捷咽了口唾沫,在和白鹤的近距离接触间,他嗅到了浓厚的杀意。
眼前的少年郎青龙使将手中的剑插回背后,马尾旁垂下的发带上绣着一条暗青色的龙纹。
“还有谁想挑战?”白鹤看向呆愣的众人。
听见白鹤的声音,那十个士兵才回过神来。自家将军就这样轻而易举被这个少年郎制服了,那自己岂能是他的对手?
众人皆对眼前的少年肃然起敬,连连摇头。
“青龙使好功夫!”李捷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收回自己的长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大家可心服口服?”李捷大声问自己手下的兵。
“服!”十人异口同声。
“既然服,那你们此次随青龙使入林,便一切听从青龙使的指挥,尽快将草药采回来。违令者兵法伺候!”李捷道。
“是!”十人大声整齐的回答。
“夫人,您看可还有需要吩咐的?”李捷问姜柠时。
“如今寒山镇受困,千名百姓的性命就掌握在各位的手里了。”姜柠时道,“快去快回。”
“是!”
“夫人,属下告退了。”白鹤对姜柠时行礼道,“您保重。”
“去吧。”姜柠时道,“好生照顾好蒋公子。”
“遵命。”白鹤对一旁的蒋正平道,“蒋公子请。”
“啊?好好好。”蒋正平回过神来,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年郎多了几分敬畏。
白鹤带着十一人,骑上李捷事先备好的马,朝着寒山镇后山的林子狂奔而去。
好在这蒋正平也是会骑马,要不还跟不上这一行人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