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风打小就是霍占极的跟屁虫,许多时候,佣人便默认了这种来去自如。
他口中所说的大伯母,是霍占极的母亲。
楚暮好似被戳中了痛点,眼底的怒意逐渐被某种情绪稀释。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没妈。
“占哥?”霍长风就像知道屋里肯定有人,除了没胆子一鼓作气把门推开以外,他不厌其烦的曲起指关节扣响门板,“我能进来吗?”
庞拓不能说话,为掩人耳目,他是跟随霍占极一块坐王叔车子过来的。
抗过敏药物起效有一定时间性,霍占极现在这种状态,明眼人一看就能觉出不对。
楚暮肩膀被庞拓轻推了下,算作提示。
怔了怔,她像是瞬间反应过来,取下脑后箍紧头发的橡皮筋,又将长发再揉乱些,这才慢慢挪动脚步走向房门。
“占哥,占……”
话说一半,房门突然从里面被缓缓拉开,霍长风望进去,一掌宽的细缝中,透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
女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那刚被男人蹂躏过的破碎感,直叫霍长风看呆了眼。
“长风。”楚暮红着脸开口,“你,能不能……再等等?”
霍长风视线扫过女人脖颈间那颗暧昧的吻印,惊讶之余,他完全没将楚暮的声音听出来,“你,你跟我占哥,你们……”
是他走错地儿了吗?
还是在做梦?
他占哥居然会金屋藏娇?
“还没完。”楚暮单手压着胸口,她内衣掉了扣,松懈感撑在棉质衬衫下,不难看出两人干柴烈火的急切,“要不你先回去?还是到楼下客厅等等?”
霍长风张了张唇,人还半懵着。
这种情况下,饶是他与霍占极关系再亲近,都不可能找理由踏进这间房门。
总不能,看现场吧?
“……额,你们,继,继续。”
楚暮缓缓关上门,那张出水芙蓉的面颜,逐渐消失在霍长风明亮的潭底。
男人深吸口气,恍恍惚惚转身往回走。
长腿迈下第一层楼梯,霍长风脑海猛地灵光一现,就像被人拿着棒槌硬生生敲醒。
方才那女人的声音……
还有她无法与自己对视的眼神……
后知后觉的男人,霎时瞪圆了双目。
占嫂???
靠!!!
八戒居然摇身变仙女儿了?!
霍长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霍印这个大骗子,谁说占哥不喜欢她的?
都在闭门造娃了,这还叫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
约莫半小时后,霍占极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男人出来时,一身清爽,银质的烟灰色高定西服,剪裁有度,将他颀长完美的身材衬得越发冷峻逼人。
霍占极优雅的系着衣袖上的鎏金纹绘纽扣,眉眼间已恢复常色,他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不变,墨色逐深的眸子却一瞬不瞬落到楚暮身上。
她并腿坐在沙发一侧,被他刻意弄乱的狼狈早就收拾干净,唯有脖子上的草莓印实在显眼,犹如雪地里盛开的一朵艳梅,娇而顾盼多姿。
霍占极冷冽的薄唇微微勾勒,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淡,却是颠倒众生,“走吧,霍太太,为夫,带你去北苑打怪兽。”
他口气总这般戏谑,楚暮便也有些适应了,“噢。”
霍占极两手随意插进裤兜,好看的双腿被裤管包裹得修长笔直。
男人提脚走出去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无奈退转身,见她行动实在缓慢,竟鬼使神差走回去揽住女人腰肢。
楚暮一愣,面部神色又极快的恢复。
有他带着,她前路尽是坦途,再不怕这黑暗赐给的荆棘。
庞拓站在门侧,呲个大白牙,霍占极眼角一扫,庞拓忙闭上嘴。
祠堂。
霍老太一身苏绣深蓝旗袍,点上三炷香,先给霍家列祖列宗敬香。
老太太头发花白,眼角额头爬满皱纹,虽年到耄耋,身材却保养很好,浑身透着一股当家人的锐气,年轻时勃发的英姿,已刻进了骨子里。
霍老二和霍老三并肩站在老太太身后,其次是一众孙辈。
相较霍老三拿到了城北项目的得志,霍老二脸色冷沉,满心的不甘。
他昨晚本还想找霍占极争取一下,那小子竟是连他这二叔的面子都不给。
阮墨雪和霍廷端正的矗立在第四排,夫妻二人前面空出了一段距离,那是故意为霍占极和楚暮留的,阮墨雪心不在焉的盯着前方,完全不在状态。
“占极怎么还没来?”
听见老太太提起这个名字,阮墨雪才有了点反应的抬起头。
霍老二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睇向最后排的霍长风。
“奶奶,您别急,占哥占嫂正给您准备大礼呢。”
霍老太皱着眉,“什么大礼?”
霍长风口无遮拦,“大曾孙子!”
一旁的佣人听后都在偷笑,霍老太臊得慌,摆摆手,“不等了,都来给老祖宗拜拜。”
霍云裳暗自一翻白眼,奶奶就是偏心,今天是大伯母的祭日,自己亲儿子不来为母亲上香都没关系,要换做旁人敢这样,奶奶能纵容吗?
宗亲排位最下面,放着一对年轻夫妇的黑白照片,男子仪表堂堂,貌比潘安,女子一张脸亦是不输于人,她嘴角挂着温婉的浅笑,照片两侧供着女子生前痴爱的栀子花。
花香四溢,老远都能闻见。
阮墨雪手持三炷香,目光专注在女子脸上,她神色十分恭敬,虔诚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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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占极拥着楚暮走进铺好地毯的露天宴会场,她手里依旧拿着盲杖,听见身边男人同几名客人沉稳的打过招呼后,楚暮脑袋偏向他,低声狐疑道:“不是要去祠堂给……你妈妈,上香么?”
瞧她一副小心说话的模样,霍占极唇边轻溢出笑,他个头高出楚暮一大截,男人便就压下身子,薄唇微微贴到她耳廓,“今天早上,去坟前祭拜过了。”
霍母坟前种了几株栀子花,他便是从那里染回的过敏症。
从前霍占极每到这天都会去一趟墓园,也每到这天,身体都会难受一次。
今天不同的情况在于,撞上了老太太要办大寿,他若一直躲在外面不现身,很容易引起怀疑,可一旦回老宅,必定要进摆了栀子花的祠堂,霍长风平日跟他走动较近,就一定会被人指派到东苑当枪使,霍占极正好借此机会顺水推舟,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