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戏谑,玩味十足。
楚暮一听就知这是玩笑,便也笑着附和,“好,我铭记于心。”
快艇远离尘嚣,前往一处极有特色的小岛。
霍占极在岛上包了家海鲜餐厅,他要带楚暮去品尝那里最好的美味。
危险,却在暗中埋伏。
男人很快洞察出异常,神色陡然暗沉,“趴下!”
楚暮顿觉后颈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按住,她身子猛地匍匐。
耳旋,枪声四起。
子弹射在快艇的舱壁上,擦出的光火近在楚暮身侧。
霍占极动作娴熟地取出藏在中控室的配枪,砰砰几发射击。
枪林弹雨中,楚暮吓地腿软,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惊险,纵是努力逼迫自己冷静,却依然连张唇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霍占极磁性的声音依旧沉稳,“不想被人做成筛子,就尽量把自己藏好。”
甲板上,坚硬的钢材已有张牙舞爪的弹痕,霍占极坐上驾驶位,一手持枪回击,一手操纵方向。
快艇劈开宁静的海面,卷起的水花滚滚如洪!
身后两艘游艇奋起直追,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警方那边很快会被惊动,霍占极虽不在自己地盘,可他带来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狙击手瞄准,只要毙了那个女人,就能回去交差。”
楚暮慌乱中抓住霍占极的小腿,那一刻的心安不知从哪里来的,“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男人膝盖下弯,用力抵到她背部,将楚暮更紧地压向地板。
霍占极位高权重,一步步爬上今日这位子,早就见惯腥风血雨,他阴冽的唇角凝起浅弧,“跟我死一块不好吗?阎王那地儿我去过很多次,轻车熟路,还能带带你。”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楚暮胸腔起伏,耳畔枪响不断,她头皮都是麻的,“我不想死,那么艰难才走到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颤抖的音线,蕴含莫大的执拗。
霍占极看向女人跪地的动作,她半张小脸儿紧贴地板,明明面如死灰,却又坚韧不拔。
或许,就是楚暮身上这股子劲劲儿的性子,才让霍占极想要彻底将她驯服,“你现在是霍太太,你的人是我的,命也是。”
砰——
一颗子弹穿透风力蓦地射来,擦过男人裤腿,凿向楚暮头顶上方的铁壁,顿时现出一道触目的深窝。
霍占极神情阴鸷,透在潭底的光芒暴戾骇人,狙击枪的威力他自是了如指掌,这帮人明显是冲楚暮来的,“会游泳吗?”
“会。”
男人快速扫了眼她身上那件救生衣,“等下我让跳的时候,你就跳海,什么都别顾。”
楚暮心惊肉跳,“那你呢?”
一枪命中左边游艇那名狙击手,霍占极眸子冷清,勾唇时,眼底的狠辣暴露无遗,“我忙完会来捞你。”
面对他半是调侃半是严肃的口吻,楚暮不敢矫情,她眼睛也是坏的,留下只会成为拖累,“好。”
霍占极一甩方向盘,艇身打横,他以自己的身躯将楚暮挡在两艘游艇的视野外,压下的长腿收回来,鞋尖顶住女人的腰峭,让她借力爬起,“跳!”
楚暮一手扣住栏杆,拼命跨腿翻越而下。
砰——
一枚不长眼的子弹飞驰而来,霍占极右臂轻扬,鼻腔疼出一声闷哼,衬衣的袖子顿时涌出鲜血,那抹冷酷的黑色,被腥味一点点蔓延浸透。
男人面色冷沉,忍痛举起手臂,子弹精准瞄射,一枪一个。
两艘游艇并排漂浮于海上,挡风玻璃在弹头的射击下裂出破碎的口子,舵手趴在方向盘上已经不省人事,又被下一任赶紧接替。
杀戮仍在空中穿梭,对方人多势众,精心的布局,显然是为此刻做了充足准备。
楚暮泡在冰凉的海水中,救生衣拖着她上浮,耳边的快艇硬逼着对方不断倒退,引擎的嗡鸣声裹挟枪响,声音越来越远。
最后,楚暮只听见轻柔的海浪在周遭缱绻,她的身子也在随波逐流。
时间一分一秒,不知究竟等待多久,于楚暮而言,却是久经生死。
轰……
十来艘海上摩托,以飞驰的速度,自女人不远处一闪而过,周围又开始陷入混乱。
楚暮的脑子就像是要炸掉那般,她分不清敌我,更加搞不懂,霍占极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可怕的黑暗势力。
这种境遇,同楚暮生活悬殊太大,连枪都动用上,她完全无法将这事儿与自己紧密联系。
倏地,一艘快艇掀起层层水浪,带着力量与速度折回,那声音犹如救赎,“把手给我。”
这是楚暮第一次觉得,霍占极的声音这么安神定智,仿佛一记强心剂,令她全身的煎熬苦楚,尽数崩盘瓦解。
楚暮赶忙摸过去,同男人虎口相扣,霍占极另只手托起她的后腰,顺势把她抱上甲板。
“那些人呢?”
牵动伤口,霍占极剑眉轻拧,犀利的眸光隐忍几分幽暗,说话却仍是不紧不慢,“我的增援到了,他们一个都休想跑掉。”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赶尽杀绝?”楚暮脱口而出,他的私事,她本不该过问,却忍不住一句多嘴。
霍占极掏出烟盒,坐定到甲板上。
他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唇色趋近煞白,男人左手在大腿处轻敲烟盒,眼见一支香烟冒头,他凑近薄唇,直接将烟头叼上,“得罪的人太多了,仇家自然多。”
霍占极被简单止血过的右手,无力地搭向拱起的膝盖,他绷着嘴皮说话时,烟尾上下抖动,“给我点根烟,打火机在裤兜里。”
楚暮抹了抹满脸的水渍,她抚着男人的肩膀蹲下身,裙摆流下的海水不断淌过地板。
霍占极把右腿伸长出去供她摸兜,男人半边身子斜倚壁面,额角跟着靠上去,脸上难受的表情很浓,差点连烟都衔不稳。
叮地,铂金打火机在近侧划燃,霍占极闭起的凤目缓缓掀开,“再过来些。”
嗓音,已压得很低,微沉的声线从喉间溢出,嘶哑的快要听不清。
楚暮照他说的话做,即使她再瞎,也能听出端倪,“你受伤了?严重吗?”
霍占极抿了口烟,吸入肺腑的尼古丁随着凉气在身体里四蹿,他抬起眼皮定定瞧她,声音低低噙笑,“放心,不会让你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