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站在边上,注意力全被喜悦掩盖,她做保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主家如此恩惠,“太太,霍爷这次出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让我老公送点他在老家新酿的酒,外面买不到的,还有一种桂酒,度数低,很适合你。”
楚暮趁机偷抹了下脸颊,不想李姐瞧出端倪,她没有回头,只笑说:“应该要些时日,他最近公司很忙。”
“没事,那我改明儿叫我老公先送几瓶过来,你跟霍爷要是喜欢喝,以后给你小两口管够。”
“……好。”
接下来几天,便是耐心等待霍占极的消息。
楚暮走哪里都将手机揣着,睡觉时也不例外。
偶尔有骚扰电话打进来,机械的语音播报刚起苗头,她就能立马惊醒。
见不是要等的人,又失望地拉过被子蒙住头顶。
霍氏的新闻一如既往铺天盖地,股价连跌。
霍允呈焦头烂额出席完会议,被那帮子合作商气够呛。
他也一直在盼望霍占极那边的举动,阿占那天虽没说帮,但也并未明面拒绝,霍允呈心里没底,却也只能赌他不会对霍氏见死不救。
“董事长。”阮墨雪敲开办公室房门,她胸前挂着新任秘书的工作牌,这两年,阮墨雪的业务能力,霍允呈还算满意,现如今他身边需要个值得信赖的人,便就把儿媳妇提携到身边,“三先生来了,他说有重要事情找您。”
霍允呈审核文件的笔锋顿住,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再抬头时,已恢复惯有的严厉,“就说我最近很忙。”
哼,一看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你找个借口,把他赶紧打发走。”
“是。”
阮墨雪刚准备出去,保安一时没拦住,霍允贤来势汹汹推门而入,“老二,你什么意思?连我这个亲弟弟都要防?”
阮墨雪一脸为难地看向霍允呈,霍允呈脸色有一瞬铁青,却是处变不惊吩咐她道:“去泡两杯咖啡。”
阮墨雪恭敬应声,又转头礼貌性冲霍允贤点下头,这才不露声色退场。
“你来做什么?”霍允呈倒未摆出太过锋芒的样子。
霍允贤大摇大摆走至一旁沙发落座,开门见山道:“老二,当年老爷子在世时就说过,霍家的产业,能者居之,你在霍氏独挡一面这么久,如今却搞得一塌糊涂,是不是也该考虑退位让贤了?”
霍允呈不怒反笑,“现在不是老爷子的时代了。”
“那倒是。”霍允贤接下这话,“现在是谁的时代?京城大半的地儿都是阿占说了算,那些非黑即白的,官官相护的,哪个不需要看他脸色行事?”
霍允贤顿了下,瞅着霍允呈的眼睛笑起来,“二哥,你当年撺掇我去对付大哥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吧,二十年后,他的儿子才是蛰伏于森林之中最该被除掉的那只猛兽。”
霍允呈神色一凝,老大的事若被剥开,那便是一番腥风血雨。
这么多年,连老太太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事情一旦传出去,别说阿占那边过不了,连外面的舆论都能将霍家压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也好好用脑子听一听,你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时至今日,霍允贤还有什么好怕的,他的脖子都被人架在铡刀上了,“老二,我不是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你只分了少许羹汤给我,就妄想独揽霍家大权,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又能跃居到谁头上?大不了,我们兄弟二人同归于尽!”
霍允呈怒不可遏,啪地一拍桌站起身,阿印官司缠身的事情,已让他内外交困,现在又跑出这么个疯子,“我当初给了你多少,你还不满意?要是没我出谋划策,我们两个早就耗死在大哥的光环下,你以为你霍允贤除了继续做那个酒囊饭袋,最后被老爷子当成颗弃子,还会有今天?”
“说得好!”霍允贤也起身,剑拔弩张立在那里,“借我之手除掉心腹大患,我这个酒囊饭袋自然不会入了你的眼,算来算去,等老太太百年后,霍家的一切仍是你独断专横,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十年风水轮流转,你千算万算,又怎会算到,有朝一日,霍占极会扶我直上青云?!”
末了,霍允贤冷笑,“我猜猜,你下一个想除掉的绊脚石,就成我了?可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不?”
霍允呈一眼钉在霍允贤脸上,他眼神笔直不讳,潭底已暗涌着深彻的杀意。
若说霍允呈在这个弟弟羽翼渐丰之时,只是动过那样的心思,那么现在,要他死的念头,便如荆棘一般疯长。
再留他,只恐后患无穷。
门外,阮墨雪公式化的叩门声,打破屋内诡异的气氛。
霍允呈面无表情地坐回去,“进。”
阮墨雪推门而入,她虽并未贸然偷听,却从这份格外的静谧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火药味。
阮墨雪先是走到霍允贤跟前,面上露出职业微笑,“三叔,小心烫。”
“不必了。”霍允贤瞥了眼她的托盘,“你还是留给你公公吧,我喝的东西,不习惯假他人之手。”
怕被毒死。
阮墨雪嘴角几不可见轻勾,眼里的深意一瞬即逝,“是。”
…
二院。
白展堂仔细查看着楚暮最新的几张检查报告,随后拿起医用手电,照了下她的瞳孔对光反射,“最近感觉怎么样?”
楚暮微微眯了眯眼,“就这两天,总觉得眼睛不对劲,特别是睡醒起来睁眼的刹那儿,会感到很刺眼,好像能恍惚看见天花板,过会儿才能适应。”
“你脑中的淤血已经没了,各方面指标都是正常的。”白展堂手里的小电筒往报告单上轻点,“再给你开几天药吃吃,大概率以后我们不会在这里见面了。”
楚暮目光怔仲望向他,这几月的接触当中,她特别相信白医生说的话,“这么说,我的眼睛……”
“可能就在这一周左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复明了,别到处乱跑。”
白展堂的一字一语缓缓敲入耳膜,楚暮抓着牵引绳的手指紧握,短暂的安静后,她陡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的喜悦在这时才逐渐拉开,又带点难以抑制的情绪,“白医生,谢谢你,谢谢,谢谢!!”
白展堂斜瞅着跟着从地上站立而起的将军,以往它都乖乖待在边上不肯接近他,这会儿却摇着尾巴凑过来,大有要讨好的意思。
白展堂浑身寒毛直竖,侧过身下意识的躲闪与防御,令他眉宇差点打成死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回家谢你老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