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悬崖那一段还好,毕竟这时候大家的精力都很充沛,又有张麒麟他们在旁边托底。
过了午后,体力透支,体温也开始骤降,休息的频率不得不增加。
或许是心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上来后就算是咬牙也得继续爬,阿什他们都非常谨慎。
除了老瑞和金那一次意外,之后都暂时没出状况。
在悬崖峭壁上爬行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有时候看起来也就百来米,爬起来却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通过。
当然,这是对阿什等人而言。
但凌越也不能直接把人丢下不管,只能以这样蜗牛的速度跟着前行。
又一次,在一片悬崖上,一行人背靠在岩壁上坐着休息。
冯喘着粗气,吐出来的白气很快就在他的大胡子上结出了一个个冰棱,其他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不敢真的睡着。
在极致的寒冷下,死亡和睡眠有时候是等同的,如果遇到恶劣天气,冻死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钟。
丹还算好,不过一直负责带路也是十分消耗精力的,此时他也闭着眼睛调整呼吸。
凌越曲起一条腿踩在坐着的石沿上,一条腿随意地垂着,一只手覆在身侧张麒麟手背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以一种非常懒散惬意的姿态眺望着远方的落日余晖。
太阳要下山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在忧心自己是否能安全度过这个夜晚。
凌越却在欣赏难得一见的风景。
张麒麟也坐在她旁边,双腿悬空,双手撑在身体两侧。
微微压着细长浓密的睫毛,抵挡直射光线对眼球的刺激。
他的视线在远处的几座或远或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雪山上来回逡巡。
好似在对比着什么,又好像在进行一个很严肃认真的思考。
凌越瞥了他一眼,看他许久都没眨眼睛,就知道又在发呆了。
她手指掰了一块石头,随意地朝下面丢,体验一把高空抛物的缺德感。
——
无邪的破金杯遭遇了高空抛物,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直接给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干碎了。
顶着内蒙干冷的寒风,无邪和胖子气势汹汹地下了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乡村公路边上的悬崖。
上去的路上,胖子不知道打哪掏出一袋番茄酱,糊得半张脸都是。
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吃大户,“天真,你就瞧好了吧,咱来的时候开的是金杯强,回去的时候就开上宝马18了!”
无邪说宝马18够呛:“不过至少能让金杯强换个好的发动机。”
他还是很务实的。
结果找到罪魁祸首后,一看,穿得破破烂烂的放羊小孩儿正怕得直抹眼泪呢!
两人面面相觑。
无邪:你说的,宝马18就靠这?
胖子:你说的发动机还要吗?
最后自然是都没要。
胖子还搭进去一包五毛钱的辣条。
两人怏怏地下了山,远远就看见张麒麟双手环胸,站在车边眺望着远方朦胧的雪山。
胖子用手肘杵了杵无邪,嘴巴不怎么动,声音含糊地蛐蛐小哥:“天真,你真不觉得小哥变了吗?”
有过一次张麒麟忽然晕倒的教训,无邪有意改变自己的固定思维。
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有一点,不过应该是张家的事吧。”
他对胖子开启灵魂发问:“换了你祖宗突然托梦给你,告诉你其实你们家不是人,你会没点反应?”
胖子思索了三秒,突然反应过来,一胳膊锁住无邪脖子:“好哇天真,你丫的蔫儿坏啊!”
说完,胖子就扯开了嗓子对张麒麟喊:“小哥,天真刚蛐蛐你,说你们家不是人!”
张麒麟循声望来,看两人打打闹闹的互相绊着脚,无声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
破金杯继续上路。
王胖子把地图用胶带贴在了车窗框上,一边不耽误看地图,一边还能挡风。
好在他们已经距离此行的目的地不远了。
克伦左旗草原最靠近北边儿的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镇。
据胖子找人打听得来的消息,这个小镇也就是最近几年才形成的,主要的功能就是给周边牧民提供日常采购的地方。
然后就是畜牧站和卫生所、学校。
“咱们这破金杯肯定不能开进草原里头,得找人弄几匹马。”胖子拿着支笔,在摇摇晃晃的车上记着采购清单。
这里是他们深入这片草原之前,最后一个可以休整采购的地方。
来之前就知道这个小镇很小。
但等到真的下了车,看着眼前只有一条街的小镇,无邪和胖子还是被这个镇的“小”给惊了一下。
胖子表示:“难怪没个正儿八经的镇名,这规模就没达到那个级别。”
无邪想着小就小吧,只要能弄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就成。
三个人才走出去没几步远,就看到路边停了辆吉普车。
胖子就“嘿”了一声,说:“没想到这地儿藏龙卧虎啊,这车一看就是花大价钱改装过的。”
看了眼车牌:“还是京牌儿。”
无邪就扫了一眼,没太在意。
反而是张麒麟站住了脚。
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么一站,无邪和胖子顿时觉出不对劲了,也跟着停住了脚。
无邪问:“怎么了?”
难道是有什么发现?
张麒麟看着车,说:“解老板在这里。”
无邪和胖子都是一愣,还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这么一个小镇,怎么想都不像是解家能发展生意的。
胖子纳罕:“不会吧,就这么个胖爷我蹦个屁都能臭晕全镇人民的地儿,花儿爷来干啥?”
无邪对着牌照看了又看,低头从兜里掏手机,准备给小花打个电话问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电话还没打出去,旁边就走出来一个大娘。
大娘用防贼的眼神打量了他们三人几眼,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你们做什么呢?”
他们三个人里,胖子长得就是一副油腔滑调不靠谱的样儿。
张麒麟长得倒是挺好的。
就是太好了,不露纹身的时候,看起来还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儿。
大娘大婶们看了就忍不住拉着他交流自家年轻的女性晚辈们目前的婚恋情况。
最后还是刚金盆洗手从良不久的无邪出面跟人交涉。
很快从大娘口中得知,这辆车确实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姓解的老板开来的。
几分钟后,无邪从大娘家的小卖铺里走出来,拎着一袋面包饼干矿泉水:“走吧,先去卫生所,大娘说小花去了卫生所,上午有牧民送来了一个受伤的外地人,说是戴着墨镜。”
能让解雨辰过去,又戴着墨镜。
很难不让人想到黑瞎子。
胖子都震惊了:“不是,小哥,你告诉我,这里真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王侯墓吧?要不然怎么小花和黑爷都跑这儿来了?”
无邪也有这个想法。
不过他想的是之前解雨辰接到几条信息就匆匆离开雨村,难道那时候是收到了黑瞎子在这边出事的消息?
可如果是这样,也没必要故意隐瞒着不告诉他们吧?
难道是为了不影响他们三个的雨村养老生活?
三个人里,只有张麒麟知道这里是凌越和十年前的他,以及十年前的黑眼镜来过的地方。
张麒麟眼底闪过怀疑。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