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破金杯终于遭遇了它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很可能迈不过去的坎。
它被人当低空飞机开(飞)了一段路,苟延残喘地拖行了几公里后,终于在乡镇公路分岔路口边上一个看起来不太正规的修车店门口歇菜了。
张麒麟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地思考了三分钟时间,在凌越提议“要不劫辆车?”时,终于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车门是真的开了,整个掉下去的那种。
他去跟修理店的老板一番交流后,破金杯留在了那里进行修(焊)理(接?),张麒麟和凌越则坐上店老板帮忙叫来的摩托车。
拖着沉重的行李去了附近的镇上。
然后赶上了乡镇开往市区的客车。
到了市区,凌越刷卡,两人又买了一辆二手小皮卡,继续开车上路。
不过这次张麒麟坚决不让凌越上手了。
他真的不太想一路走一路修一路买。
到京城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左右,小皮卡进不了京城,张麒麟和凌越老老实实带着行李,等在路边。
准备搭车。
这时凌越的手机响了。
在没有需要的时候,凌越对手机的关注就非常低了。
特别是在她出门有事的时候,凌越都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机塞进包里的。
掏出来一看,有些意外:“解老板?”
张麒麟的目光转了过来。
凌越报了一下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挂断了电话,对张麒麟说:“解老板安排车过来接我们。”
她还是挺好奇的:“他怎么知道我们到了?”
张麒麟不动声色:“瞎子知道。”
凌越就以为是黑瞎子跟解雨辰说的,“解老板也要去吗?”
完全没注意张麒麟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不是直接回答形成因果。
张麒麟摇头表示不确定,解雨辰在黑瞎子眼睛的事情上,确实一直都在关注,他们也基本默认为解雨辰会解决这个问题。
但现在黑瞎子忽然要去盲冢,张麒麟怀疑对方的眼睛最近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恶化。
解雨辰说是安排人来接,开车的却是他本人。
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个速度……
张麒麟在心里默默划拉范围,怀疑对方早就在附近某片区域等着了。
这么闲吗?
凌越倒是没多想,看解雨辰来得这么快,只当对方是恰好顺路,和张麒麟一起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后,两人坐上了后排座位。
解雨辰从后视镜里看了凌越一眼,笑着说:“这一片很难打到车。”
话都说到这里了,凌越当然客气地道了声谢,顺带问了一句:“无邪和胖子他们来京城了吗?”
跟不算特别熟悉的人聊天,最好的话题就是彼此都认识的人。
大概这就是无邪经常说的朋友聚会时,能让场子迅速热起来的方法,即:谁不在就蛐蛐谁。
这一万能社交法则的衍生体。
其实无邪和胖子到没到京城,凌越和张麒麟都知道,因为无邪他们要在杭州过完元宵才上来。
明天才是大年十五。
张麒麟听到凌越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还有心情低头垂眸拉住了凌越随意搭在座椅上的手。
解雨辰掩下眼底的闷涩,转而说了自己这次特意亲自来接他们的目的。
他的意思是希望凌越和张麒麟能劝一劝黑瞎子:“我是不赞成他现在就去那里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麒麟此时开了口,问:“他给自己重新卜过卦吗?”
解雨辰叹气:“卦象没变。”
还是必死。
张麒麟又不说话了。
凌越也没吭声。
她不觉得黑瞎子的决定会被人随意动摇,连和他关系最密切的解雨辰都无法做到,更何况他们。
且如果她要去某个地方,除非临时出现了什么更有利于此行目的的其他因素。
胖子不在,凌越和张麒麟当然是依旧往黑瞎子那里落脚。
到小院的时候,发现院门居然没锁,里面甚至还有几分热闹。
这倒是稀罕事儿。
解雨辰也没急着离开,搭把手帮忙拎了一蛇皮袋“土豆”,三人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在说话的人就忽然噤了声。
凌越一看,顿时明白为什么里面的人忽然噤声了。
因为刚才那几分热闹全靠一个人的嘴撑起来的。
而这个人又叫张海楼。
最近才刚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喜来眠炒鱿鱼了。
黑瞎子看见进来的三人,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但他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解雨辰,又很快恢复了笑脸。
往凌越那边走了几步,特别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问到:“路上还顺利吗?”
这个问题也属于万金油式寒暄。
毕竟人都到这儿了,怎么可能不顺利呢?
然而这个问题却问得张麒麟看了凌越一眼,凌越也下意识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凌越率先对黑瞎子点头:“挺顺利的。”
真的!
这时苏皖也过来跟三人打招呼:“解老板你好,张老师好,凌老师好!”
在凌越的印象里,这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学生宝宝一样的大男孩。
除了初见时奇奇怪怪的扭捏纠结,其他都挺好的。
苏皖很懂事地说自己要去买点菜回来,回房间拿了钱包就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张海楼和张千军万马还没跟刚进来的三人打招呼,一时间气氛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或许是真的有事要单独说,也可能是特意给三个张家人腾空间,解雨辰把黑瞎子叫了出去,说是有事要跟他说。
凌越左右看了看,老神在在地找到自己那张躺椅,拖到青桐树下坐下,顺带用脚去逗刚从窝里抖着羽毛背着手,迈着外八步走出来的老母鸡蛋娘。
大概意思就是:空间给你们了,想说什么就说,想打一架空间也足够了,当我不存在就好。
凌越认为他们应该会提到盲冢的探查情况。
三个张家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张海楼沉不住气,吭哧吭哧开了口:“族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麒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张千军万马就更不敢开腔了。
就在凌越怀疑他们仨能将沉默持续到晚饭时间时,张麒麟终于开了尊口:“说说看,什么情况。”
凌越耳朵很灵敏,清晰地捕捉到了两道松了口气的吐纳声,其中一道很明显。
是属于那个穿道士袍的假道士。
张海楼和张千军万马现在的形象着实不怎么样,衣服还是当初凌越在这里看见他们离开时穿的那套。
不同的是,原本白净干净的脸,现在全都胡子拉碴的,脸色很白,但能看得出来很脏。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个披头散发,一个略长的头发油腻得打起了捋。
凌越其实挺好奇他们俩以这个形象,是如何从广西跑来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