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断喝,正是在高雯最紧张最胆怯的时候发出。
此时的高雯脑中只剩下了对生的渴望和对天雷的忌惮,被谢灵灌注神威的一喝,立时吓破了胆,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尖声道:
“小妖无意惊怒上苍!”
“这只是小妖的玩笑之举!”
“小妖这就收回誓言!”
“小妖说谎了!”
谢灵神威不停,继续施压道:
“你说了什么谎!从实招来!或许还有得到天道饶恕的机会!”
高雯哪里敢有片刻思考,把一切嫁祸诬陷诡计如竹筒倒豆子般倒出:
“小妖乃是山间的一只木行妖魅,经过几十载修成了灵智,在五年前占据了高雯的身体,从此一直以高雯的面目示人。”
“小妖曾利用魅术勾引了不少年轻男子,谢远山就是其中一人,我还在谢远山的三魂里种下了木魅印记,只要此印记一经种上,就极难拔出,以后他便会被我所驱使。”
“此次我来到谢家村,一是为了避开毒瘴,二便是为了谢远山。不知为何,他竟能抵挡我的印记控制,既然得不到他,那我就决定毁掉他!所以,我故意接近谢远山,向他求助,造成被非礼的假象,再利用刘清辉一家的势力,彻底将谢远山的名声搞臭!”
“小妖之言,句句属实,还望天道明察!”
短暂的沉默后,她的耳边再次传来谢灵的声音: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天究竟是什么样的?”
高雯咽了咽口水,惶恐的抬眼望天,但刺入她眼眸的,却是一道灿烂的阳光。
广阔的天穹如一幅湛蓝的幕布,偶尔点缀着几片白云。
哪里还有方才那威势无边的雷劫黑云?!
“天道原谅我了?”
高雯喃喃道。
心里竟生出一丝惊喜。
这时,刘清辉突然蹲下,关切的盯着高雯道:
“雯儿,你究竟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一会儿声嘶力竭,一会儿全身发抖,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胡言乱语!”
高雯反而疑惑的看向刘清辉:“你们难道没看到黑云吗?没看到天雷吗?你们难道不害怕吗?”
刘清辉抱着高雯,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之色:“雯儿,从你立下誓言开始,天空就一直是晴朗的啊!哪里有什么天雷和黑云呀!你是不是被这个谢灵公吓得出现了幻觉?”
高雯愣了愣,再次望向头顶的天空,却找不到半点雷云散去的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见到黑云雷劫?”
她沉吟片刻,突然眼眸一亮,直勾勾的盯向谢灵:
“是你耍的把戏?!”
“是我的幻术!”白月悠然走上前来,荧绿的眼睛好似两块墨玉,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高雯恍然大悟,自己先前正是和这只白狐对视没多久,就见到了天雷闪动。
“你们竟敢骗我!?”
谢灵却反问道:“究竟是我们骗了你,还是你骗了村民?”
高雯这时才想起了来自己先前忏悔所说出的那些话。
她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着村民们道:“之前那些话,都是这个谢灵公的恶魂迷惑我说出来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但村民们望着她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那眼神中只有厌恶和害怕,还有一丝丝的鄙夷。
“你们……”高雯呆呆地望着众人,低声道,“不相信我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村民们就算再傻,也能辨别出谁说的是真话。
这时,刘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高雯近前,低声问道:
“雯儿,你说那些都是谢灵公迷惑你说的,那你怎么解释你脸上的木纹呢?”
高雯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在眼角下摸到了一片坚硬的木质表皮。
她在天雷的震慑下,只想着逃跑,不自觉的便显露出了真身,以至于在这具肉身上也显现出了木质皮肤。
“哦,这个呀!这个是有原因的!”她摸了摸脸颊,收回手后,却轻描淡写的一笑,向刘罗道,“刘叔,你离近点,我告诉你。”
刘罗真以为高雯要给他解释,便没有丝毫防备的俯身去听。
谁知高雯的面露突然变得狰狞,以颗粒感的嗓音说道:
“因为我是妖魅啊!”
与此同时,她口中射出一道青符,直接印在了刘罗的印堂之上。
刘罗浑身一僵,怀疑的目光变得晦暗无神,缓缓起身,转向谢灵,忽然扑出。
谢灵又怎么会中招,只是一闪身,就躲了开去,同时手指在刘罗额头一点,他就恢复了清明。
刘罗身上的木魅印记太浅,谢灵随手就能抹去。
再看高雯,她全身的皮肤竟发出咔嚓的硬化声响,紧接着固结成木质表皮,浮现出一层青绿色。
她的眼睛也被墨绿色填满,凝聚着森冷的光芒,挥袖一招,地层的树木根须拔地而起,螺旋盘结,托着她升上了半空。
“我本想好好玩弄一下人心,顺带欣赏一下谢远山痛苦的表情,谁知却被你们这群野魂妖兽坏了性质!既然如此,我也不装了,就让你们都变成本宫的奴仆吧!”
这时,四名轿夫突然闪到了众人面前,全身同样已经木质化,透出一层青气。
刘清辉也缓缓抬头,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绿色的阴翳,部分木质化的皮肤发出咔咔的脆响,好像轮毂摩擦轱辘的声音。
“辉儿!你怎么啦?!”刘罗大惊,赶紧冲了上去。
但刘清辉却直接挥出一拳,狠狠砸在刘罗肥厚的肚皮上,随着一声闷响,他直接跌了出去。
高举半空的高雯俯视众人,冷冷一笑:
“他已经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只听命于本宫的奴仆!便是要他杀了你,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你!”刘罗跌坐在地,捂着肚子,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我一定要告诉捉妖人!把你这妖物永世镇压!”
“捉妖人?!捉妖人在哪呢?”高雯狞笑起来,“如今天下妖物横行,邪祟猖獗,只怕捉妖人也自顾不暇吧!”
“只要把你们都炼化成本宫的奴仆,便是捉妖人来了,也要他有来无回!”
说罢,高雯突然一呕,一颗椭圆形的卵状东西从她的喉间蠕动而上,噗的一声,她把这东西吐在了手中。
那是一颗沾满了粘液的卵状石头,但内里却好似有生命孕育,发出轻微的搏动声。
“去吧!将所有人都种下印记!”
高雯的话音如命令,卵石立刻发出阵阵幽光,随即射出百道青丝,部分青丝指向在场的村民,另一部分却四散开去,射向村落四周。
“谢灵公,你是谢家村的庇护神吧!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救下这么多村民?”
高雯双手环抱,大有旁观看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