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虽然同样担心,但他收到清澜的特殊嘱托,手里拿着件九渊的大杀器,谁也不怕。
辰夕二人就更简单了,她们完全出于对清澜的信任,对前路的危险丝毫不惧。
清澜看着前方呼啸而过的云海,她满头的青丝随风飘扬,眼眸深邃而宁静,没有丝毫紧张。
没有谁知道,此刻她的袖子里盘着一条沉睡的火红小蛇。
更没有谁知道,云舟之后,数百里之外,一道足以冰封千里的风雪正静静跟随着。
……
星璇坞中。
钟昆站在湖边遥遥望着夜魇岛,他手里握着一封信,这是清澜给歌羽的信。
这是清澜发来的邀请。
钟昆握着这封信,却不打算交给歌羽。
他毫不在意其中的冒犯,直接打开了信。
待看完后,他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月君的弟子,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为家族所不容的废人罢了。”
“还想让我师姐出手相助,我呸,你配么!”
轰!
一团烈焰在他掌心迸发而出,这封信被烧成了灰烬。
他拍了拍手,本想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他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他难掩兴奋,转头去写了一封用词极其刻薄的回信。
师姐还在闭关,哪有功夫搭理她的闲事,更何况是要和剑宗对上,这种找死的事,想来,歌羽是不会做的。
他这个师弟就大发慈悲,体贴地帮她把意思转达了吧。
最好,让歌羽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也就断去一份潜在的强大助力。
......
越来越多的人赶往了东域,这一次的世家之会,关注的人超过过往的每一次。
这座边城小镇已经近五百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祝家、文家、姜家,虽是明面受邀之宾,却并未大兴排场,仅率少数精锐,悄然入驻青石镇。
白家依旧无人前来,连通知都没有,四大世家早已见怪不怪,牧家更是自始至终未曾预留其席位。
除此之外,暗地里天下各道散修,乃至于一些隐世宗门与家族势力,不惧剑宗的警告,还是隐姓埋名,低调来到了鸣山。
眼看盛会还没有开启,一群又一群身着黑衣、气息难测的修士,来到了昔日鸣山月宗的山门之前。
众人沉默不语,犹如一片黑色的阴云聚集在一起。
对于这些人来说,就算月宗只剩下一片废墟,那也是魂道不可置疑的圣地。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天下魂宗鼎盛的光景。
那时月宗的每一位护宗长老,皆是拥有独步天下的成名绝技,月尊更是每隔百年便会举办传道盛会,魂术有千般玄妙,是对修士灵魂本质的探索。
在这探索的诸多方向中,有的致力于治愈之道。
他们将魂体的治愈推演至极致,甚至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有的致力于攻伐之道,极致的杀伤力,甚至能让修士灵魂湮灭,只于躯壳长存。
那些年天下的武道修士,恨不得避着魂修走。
而其他那些看似没有大用的魂术,也在各代宗主博大的胸怀与深邃的眼界中,得到了珍视与收录。
数千年过去,月宗的决明殿内,渐渐汇聚了无数魂修的智慧火花与独创绝技。
那时哪怕天下宗门林立,强者如云,魂道亦能占据前三的显赫位置。
魂修们修行之风盛行,朝气蓬勃,他们穷尽一生,呕心沥血,总想着留下一道足以载入决明殿月书的魂术,镌刻一抹属于他们自己的魂术印记。
那些做到的魂修们,得到的是无数人的眼红和羡慕。那些年,多少魂道的老妖怪们不惧生死,含笑而终,只因他们的肉身虽然死去,但留下的魂术却可供后世弟子万世瞻仰。
灵魂传承,精神永存,这是无数魂修的终极追求。
可是,哪怕决明殿的守护阵法,在整个大陆来讲都数一数二,却依然扛不住裁决的九天玄雷。
那一夜火光冲天,无数魂修先辈的心血与智慧,付之一炬,那些在历史长河中光辉闪耀的传承,皆化为乌有。
那一战惊天动地,毁灭的何止是月宗的山门,更是无数魂修心中的信仰。
想着昔年光景,为首的中年男子热泪盈眶。
众人亦是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和悲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开始谈论这次牧家的事。
这位面容苍白,神色冷冽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绝对不相信月君会收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做弟子。”
此言一出,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回应。
“正是,混元剑宗行事霸道,眼瞧着天南阵宗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这位少主,真是孤立无援,我们得去帮她!”
“呸,什么规矩,老子才不在乎,老子只在乎我们魂道复兴的传人,不能受一点委屈!不能破一点油皮!”
“对,不能让牧家欺负了她!”
……
牧清澜,是许多魂修心目中有望光复魂道的传承者。
虽然他们和她并未谋面,却在精神上达到了奇特的共鸣,众人几乎没有任何抗拒和犹豫,便认清澜为少主。
这群人蛰伏多年,许多人修为深厚,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更是达到了灵元境巅峰。
他们的到来,无疑是一记强有力的助力。
但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掺和到世家之会中。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即将前往牧家观礼的时候,天际猛然炸响一声“轰”的巨响,随之,一道虚无之界凭空出现。
这道清辉闪烁的结界,犹如苍穹之手,瞬间绵延百里,呈包围之势,不仅拦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去路,还在肆意扩张时,进一步损毁了月宗的山门。
人群中最先开口的那名中年男子,看到被损毁得更加严重的圣地,他的神色骤然冰冷下来,随即发出一声浑厚的斥问:“何方道友,要拦我等去路?”
在虚无之界中缓缓走出了一名年轻的剑修,此人面上满是不屑之色,步伐间透露出超乎年龄的傲然,他大步流星走到了众人跟前。
他虽然年轻,说话却老气横秋,对眼前这群人更是没有丝毫尊重。
“隗渺,你们这些魂道修士,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躲在阴暗角落里,为什么非要站出来给大家添麻烦呢?”
听了这话,一众魂修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来自家的圣地观礼,还要被指责添麻烦?
有人十分愤怒,就要破口大骂,却被那中年男子拉了回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隗渺,认出了这名年轻剑修手里拿的剑。
他盯着那把剑,缓缓吐出三个字,“青斗剑?”
“青冥峰四剑之一,你是……元邵?”
来人正是元邵,他闻言高傲一笑,说道:“还算有几分见识。”
他话音未落,神色骤然转冷,呵斥道:“既然认出了我,那还不速速滚离鸣山!”
这声喝斥如雷音滚过,让一众魂修气红了脸。
他们无论年纪、修为,乃至资历都远超元邵,却无人敢和他对质。
隗渺神色依旧平静,这样难听的话,这样不屑的态度,便是过去五百年天下魂修的真实处境。
他和他师尊更是不知被人嘲讽多少次。
隗渺一动不动,他盯着元邵的眼睛,目光平静幽深,直看得元邵心里不自在。
他不由得有些恼怒,狠狠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月宗已经灭了,你们这些人还不另寻出处,死死地守着那点没用的传承做什么,魂心老人更是迂腐不堪,这才教出来你们这群顽固的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