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是？”
殷鸣渊微笑看向端坐着青年，眼中的审视快要溢出眼底。
沈宝珠喝了口桂花蜜水，并不言语。
殷启眼中的怒火更甚，他这个儿子当真是好样的！还懂不懂什么是规矩？
只有青年含笑站起身，月白的锦袍衬得身姿修长，墨发玉冠，左手戴着古雅的羊脂白玉扳指，从内而外透着儒雅斯文。
“拜见三殿下，臣名谢安，家祖是太师谢都。”
京师谢家，百年的世家望族，底蕴深厚，门庭极高。
殷鸣渊自然是听说过谢安的，谢家的嫡长孙，也是谢氏家族倾尽资源和精力培养出来的贵公子，天资聪颖，极受谢家重视的矜贵人物。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这么晚留在宫中？还是在娘娘的宫殿？
“谢卿善琴，皇后近日对琴艺颇感兴趣，日后谢卿会常常入宫教导皇后琴艺。”殷启淡淡开口，对这个儿子的突然闯入十分不喜。
“原来如此。”殷鸣渊僵硬点点头。
“你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沈宝珠捏着手中的佛珠串子，垂眸看着殷鸣渊，仿若一尊菩萨像。
“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回来时，突然想起沈侍郎说起自家公子，临近春闱，他想给公子请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教导，儿臣有了几位老师人选，想询问娘娘。”
沈宝珠摆了摆手，没有一点兴趣，“这件事你做主吧。”
“好，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娘娘与谢公子议事了。”
殷鸣渊行了个告退礼，缓缓转身迈出大殿的门槛。
*
殷鸣渊走后，殿内的氛围显然暧昧了不少。
殷启握上沈宝珠的手，轻声道：“今晚就让谢安留下吧。”
沈宝珠握着串珠的手紧了紧，半晌后，微微颔首。
当年殷启将年少英俊的凌霄送到她的榻上，如今又将谢家精心培养出的嫡长孙送给自己，沈宝珠实在无法拒绝。
坐在下首的谢安舒了一口气，温柔看着皇后娘娘，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酥痒，愈发激烈。
从前他听闻最多的是皇后娘娘的荣宠，可他万万想不到会有一天，陛下遣他入宫，用谢家百年的荣耀命他伺候侍奉娘娘。
他起初是屈辱，堂堂谢家的嫡长孙怎可做此等娼妓楚倌之行径？
然而陛下对自己的抗拒不以为意，言明就算是拒绝也轮不到他来提。命他收拾妥当随自己去见皇后，若是皇后不喜欢他，他便能回府。
可是见到娘娘后，所有的祈求憎恨都变了味道，他想留在娘娘身边。
娘娘乃千金之躯，陛下终究是老了。
谢家世代忠君，他身为谢家嫡长嫡孙，自该为家族出力，何况这本就是陛下要求的。
沈宝珠打量着谢安，如一团温润的美玉，看着自己的神色缱绻温柔，眼睛倒是像极了殷启。
“谢公子的美名传遍京师，可是甘愿留在宫里？本宫不喜勉强。”
沈宝珠捏着佛珠，即使在深宫里她也听过谢家公子的名声，世人赞誉他君子如玉，惊才绝艳，是当世之明珠。
这般的清贵的人物当心甘愿委身于人？沈宝珠不是什么色欲熏心之徒，做不出强迫别人的事来。
她斜斜看了一眼殷启，怕他仗着皇权做出别的事。
殷启并不慌张，捏了捏沈宝珠的指尖轻笑，他知晓谢安会心甘情愿的留下。
果然。
谢安弯膝跪下，双手交叠，他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沈宝珠，朗声道：“臣心中仰慕敬重娘娘，心甘情愿入宫侍奉皇后娘娘，为陛下分忧。”
好一个为陛下分忧！
殷启冷眼看着他，胸中阵阵郁气，冷哼了一声。
沈宝珠抿唇，但还是溢出三分笑意，她拍了拍殷启的手以示安抚。
“如此，本宫日后自然不会亏待谢公子。”沈宝珠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对着绿朱挥挥手，“先带谢公子下去沐浴清洗吧。”
“谢娘娘——”
谢安脸上喜悦，行了告退的礼节后跟着绿朱几人出去。
……
“表妹，可是很喜欢谢卿？”
殷启从侧后环住沈宝珠，缠绵的吻着她的发，言语带着淡淡的酸气。
“怎么，醋了？比起谢安我自然是更喜欢你的，若是你不喜欢就将他送回去好了。”
沈宝珠故意这样说道，殷启的大度让她愿意此时哄着他些。
殷启知道表妹是在哄他，哪怕这样他心里也高兴极了，表妹愿意说谎话哄着他，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是有位置的。
殷启试探的与表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她的手，浓重的吻轻柔的落在她肩膀的薄裳之上。
沈宝珠没有推开他。
待他气息和缓，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满足的嗅着沈宝珠身上的香气，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宁静温馨。
“表妹，你觉不觉得，谢卿好似有些我当年的气息？”
“哦？是吗？”
沈宝珠峨眉轻蹙，露出疑惑的模样，等殷启浑身紧张起来，才悠悠的轻笑了一声，“噢，是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像海面上倒映的晃动月光，要将我吸进去一般。”
沈宝珠摸上殷启的眼睛，眼中似有怀念。
“所以，这就是你为我选了他的原因？”
殷启被戳中心思，并不羞耻，牵着她的指尖，邀功一般亲了亲沈宝珠的脖颈，嗓音低沉，“我只是希望，日后表妹每次见他的时候，会有一刻想起我……”
殷启第一次送上凌霄，是因为表妹嫌他肮脏，不愿碰他，他心疼表妹，不想她难受，所以让干干净净的凌霄代替自己侍寝，
如今再送上谢安，是他害怕自己走后表妹会忘了他，他知道表妹会的。
所以他选出了谢安，与自己有些相似，身份高贵，门庭显赫，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贵公子，如此才不算委屈了表妹。
他金尊玉贵的表妹，不是什么东西都配触碰的。
沈宝珠有些动容，殷启待她，当真很好。
她侧过脸，想要吻他。
却被殷启慌忙躲开，垂着眼睫，神色躲闪。
他扯着僵硬的嘴角，动了动唇，“表妹……”
他只是觉得，如今容貌憔悴黯淡的自己更不配表妹触碰了。
沈宝珠不管这些，被殷启的躲闪激怒。
她转过身，强硬掐住殷启的下巴，一枚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烛光跃动，殷启默默红了眼眶。
“表妹，来世我一定要干干净净的遇见你，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许久，他听见表妹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