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千惠子被送到庐山
位于上海外白渡桥附近的游轮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即将开往日本横滨的邮轮。
一些乘客正在提着行李上船。
时值傍晚,夕阳下的黄浦江,波光粼粼。
一辆汽车开来,在游轮边停住。城田优走下车,拉开后排车门。
“千惠子小姐,请。”
千惠子走下车来。与来中国前相比,千惠子的皮肤黑了些,眼睛也不像以前那么清澈。
城田优打开后备箱,取出一只箱子。
“上船吧!”城田优说。
千惠子举步朝舷梯走去,城田优拎着箱子跟在后面。
“你也回日本吗?”千惠子问。
“不回。”城田优说。“送你上船以后,我还要赶回南京去。”
“把箱子给我。”千惠子说。
“我送你上船。”城田优说。
“不用了。”千惠子说,“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帮助。”
“有些事情,你就忘了吧?”城田优说。
“忘不了。”千惠子接过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上船去。
千惠子找到二等舱的床位,放好行李,然后躺上床去,对舱外夕阳美景,全无兴趣。
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的尸体画面,从千惠子的记忆中跳了出来,挥之不去。
结束在九江的演出之后,千惠子、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就被转移到了长江北岸的一处日军营地,被安排住进了一间中国百姓的屋子,接着送来了饭菜。
那是一个晦暗的日子。
勤务兵送来了饭菜,看上去很丰盛。
“敦子,由柰子,吃饭啦!”千惠子招呼道。“吃完化妆,听说晚上来看演出的,有两三千人呢。”
敦子和由柰子极不情愿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不想吃。”秋田敦子说。
“你怎么啦,敦子?这些天总是见你不开心?”千惠子问。
秋田敦子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敦子怎么啦?”千惠子扭头问由柰子。
金城由柰子也沉默不语。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呀!”千惠子着急地道。“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我和敦子……不能再做艺伎了。”由柰子轻声说。
“有谁欺负你们了?”千惠子问。
由柰子点了点头。
“在离开上海的那天晚上……”由柰子说。
“光头将军?”千惠子问。
由柰子默不作声。
“这狗东西,日军中的垃圾!”千惠子骂道。
“不止光头将军。”由柰子说。
“还有谁?”千惠子问。
“由柰子,你不要说啦!”秋田敦子大声说道。
由柰子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笔账先记着!等回到日本,找东京广播电台的美由纪小姐,曝光他们!”
这顿饭,三人谁都没吃。
晚上演出的舞台搭在长江边上,几千个看演出的官兵,坐在江边堤坝上。不远处,停着几艘日军炮艇。
“好好演。”临上台时,千惠子叮嘱敦子和由柰子。
探照灯下,千惠子领着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跳起舞蹈。她们舞着扇子,步态缓慢而优雅。
舞蹈是秋田敦子选定的,表现一种离别之情。
台下照例是一片欢呼之声。士兵们高举双手,感谢天皇送来表演,呼喊日军万岁。
突然,呼喊变成了惊呼。
接着传来一声“噗通”的声响,水花溅上了舞台。
“敦子!”由柰子大声嘶喊。
千惠子回过头,不见敦子的身影,却见由柰子纵身跳进江里。
“救人啊!救人啊!”千惠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个小时以后,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的尸体被捞了上来。千惠子抱着两个艺伎妹妹,嚎啕大哭。
第二天,日军将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的遗体火化,向千惠子承诺将两人的遗骨送回日本。
千惠子大受打击,一连几天精神不振。
“吉沢大佐要我来接你,请吧。”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跳江自杀的第四天,来了一个军官,对千惠子说。
“吉沢大佐在哪儿?”千惠子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军官说。“大佐的住址目前属于军事秘密。”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走。”千惠子说。
“吉沢大佐在庐山。”军官说。
“庐山在哪里?”千惠子问。
“长江南岸,过江就到了。”军官说。
吉沢大佐算是千惠子认识的人,千惠子想了想,决定去见吉沢大佐,向他要求,尽快回日本去。
千惠子被送到庐山上的一间屋子里。
“您先歇息,我去报告吉沢大佐。”军官走了出去。
千惠子打量房间,房子装修豪华,硕大的沙发,茶几,酒柜里摆满了酒,梳妆柜的玻璃明净到极致。里间摆着一张大床,衣架上挂着大佐军服。
没多久,吉沢大佐走了进来。
“千惠子小姐,我们有半个月没见面了吧?快请坐。”吉沢大佐微笑着说。
“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千惠子问。
“十几个高级军官在庐山开会,他们想看看你的艺伎表演。”吉沢大佐说,“庐山的风景也不错,你可以在此多待上几天。”
“我没兴趣。”千惠子说。
“秋田敦子和由柰子的事情,我听说了。忘了吧!”吉沢大佐说。晚上七点,我派人来接你。”
说完,吉沢大佐走了出去。
千惠子见屋子里有电话,拿起话筒,摇了摇手柄。
“要哪里?”电话里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我想找日本大使馆的城田优参赞。”千惠子说。
“请告诉我密码。”接线员说。
千惠子见电话机上写着“4287”几个字,猜想这可能就是密码,对接线员说:“4287。”
“请稍等。”千惠子暗自庆幸。
过了一会儿,只听接线员说,“电话接通了,请讲。”接着就传来了城田优的声音。
“城田君,我是千惠子。”千惠子带着哭腔说。
“出了什么事,千惠子?”城田优问。
“秋田敦子和金城由柰子自杀了。”千惠子说,“我想回日本去。”
“敦子小姐和由柰子小姐不是死于落水事故吗?”城田优问。
“我亲眼见她们两个跳江自杀。”千惠子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来庐山接我一下?”
“庐山?好吧,我想办法去接你。”城田优说。
千惠子讲完电话,放下话筒,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傍晚来了一个军官,把千惠子送到一处崭新的建筑前。
“这是哪儿?”千惠子问。
“这儿是庐山礼堂,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演出。”军官说。
“我一个人怎么演?”千惠子问。
“随便跳跳,来应个景,十来分钟就行。”军官说。“化妆间什么都有,和服也给你准备好了。”
千惠子的表演无精打采,台下的军官们看得索然无味,很快就结束了。
军官们留下开会,千惠子被人送回。
半夜时分,吉沢大佐回来了,满嘴酒气。
“千惠子,再陪我喝两杯。”吉沢大佐说。
经历了敦子和由柰子的事情,千惠子时刻保持警惕。看到吉沢大佐没打算给自己另外安排住处,心里明白了八成,打定主意把吉沢大佐灌醉。
千惠子站起身,打开酒柜,找了一瓶烈性酒打开,拿出两个不大不小的酒杯斟满,递了一杯给吉沢大佐,自己端起另外一个酒杯。
“吉沢大佐,祝您多打胜仗。”千惠子举起酒杯说。
“谢谢,谢谢,”吉沢大佐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千惠子,“该你了!”
千惠子一干而尽。
千惠子身为艺伎,有不少时候陪客人喝酒,酒量超过常人。
可吉沢大佐不是常人。
一连又干了几杯,千惠子已经感到头晕,吉沢大佐则跟无事人一样,越喝越起劲,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