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骞城大雪。
沈即安早早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刚拉开窗帘,便看到满目雪白。
雪花轻飘飘飞在窗户外,像大片的羽毛般从眼前飘过,带着轻盈的身姿,缓缓的落向地面。
站在窗前,她怔了怔,随即带上窗帘,将一片雪白的世界封锁在眼外。
在英国的五年,几乎每一次下雪她都是宅在家中闭门不出。
天地一片肃然的景象,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某个雪天,立于庭院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或许是没休息够,洗完漱后,沈即安只感觉头隐隐作痛,呼吸也有些不畅。
她当即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熟练的拿出药瓶,没仔细看上面的剂量便随手倒了几颗吞服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不按许淮舟开的剂量服药。
难怪许淮舟常说她不是个好病人,她的确不是。
今天是元旦,现在时间尚早,外头下着大雪,路上还没多少行人。
沈即安走在素然的世界里,看起来有些形只影单,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长串的脚印蜿蜒着向前。
今天休假,再加上大雪出行不畅,本是极好的补觉的日子。可惜她睡眠不好,没什么觉可以补。
前几天,她费了好些周折打听到了那批医疗器械的制作车间,趁着节假日工厂停工,她便打算偷偷去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雪天路滑,走了很久,沈即安才搭上计程车。
车刚刚启动,她便闭起眼睛,盘算着沈氏的事。
沈氏出了那件事后,沈从砚一直都在自查企业和工厂,可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她怀疑是沈隆之察觉到了什么。
有沈隆之在,沈从砚多少会有所顾忌。
可她不一样,她与沈氏集团没有牵扯,这件事由她去查的话,能最大限度让沈隆之放松警惕。
如果她真的能找到沈氏集团生产线的纰漏,不仅可以把沈隆之送进去,还能还给沈从砚一个干干净净的沈氏。
沈即安面色阴沉,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她的好父亲应该不会想到,她回国是为了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吧。
谋财害命,伤天害理,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姑娘,到了。”
司机缓缓将车停在路边,轻声提醒着女孩已到达目的地。
沈即安睁开眼,看着窗外的空旷偏僻,她皱了皱眉,准备下车。
“姑娘,这边偏僻的很,你回去的时候要是不好打车,记得找我啊。”
司机趁着女孩扫码的功夫,将自己的名片硬塞到她的手里。
车子缓缓启动,行驶间,卷起一片风雪。
沈即安被卷起的雪花扑了满身,轻柔的雪带着微凉融化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随手把名片放进自己侧兜,紧接着按照搜索的导航往里走去。
司机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很偏僻,除了工厂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建筑,四下荒凉无人,倒让她觉得这个地方更加不寻常。
走至工厂门前,不出意料紧锁着大门,大门是密码锁,沈即安连续试了两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最后一次,她把沈从砚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输在了一起,门锁咔嚓一声,居然就这么打开了。
沈即安拧紧眉头。
沈隆之并不会将她的生日设为密码,那当下的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工厂沈从砚已经查过了。
不仅更换了密码,应该连人手都换了。
她来的这一趟,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沈即安撇了撇嘴,显然没想到沈从砚会先她一步查到这里,但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还是决定进去参观一圈。
工厂的生产车间很大,流水线看起来很精密也很洁净,只可惜沈即安没有找到电闸在哪里,便只能厂房透进来的微弱日光参观。
她掌握的线索到这里断了,围着第一层绕了一圈,都没什么异常,大概是她线索的方向不对。
电闸没开,沈即安没办法去到其余的两层,不过既然沈从砚已经查过这个地方,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她站在电梯门旁打量了一番,便决定往门口走。
什么都没发现,白来一趟。
沈即安有些泄气。
待她出来时,外面的雪还在下,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雪完全覆盖。
她看着四下无人也无车的环境,忽然想起了司机师傅给她的名片。
沈即安无比庆幸师傅有先见之明。
她伸手探向侧兜,在里头摸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东西,激动着拿出来一看,是她的房卡。
心下一悸,她立刻换手摸索着另一边,空空荡荡。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将兜整个翻过来,终于不得不承认那张名片被她弄丢了。
她上一秒还庆幸师傅给了她名片,下一秒希望就被自己彻底打破。
看着四周扑朔着的大雪片,那张名片大概早已被雪掩埋在了某个角落。
沈即安悻悻低下头,拿出手机打车。
与此同时,别墅中,男人看着位于远郊一闪一闪的坐标点,皱紧了眉头。
这是他趁着沈即安昏迷时悄悄放置在沈即安手机里的坐标器,超出市区的范围,便会在他的手机中触发闪烁机制。
快速穿好外套,陆致南拿起车钥匙夺门而出。
雪越下越大,有不少的参照物被大雪覆盖,只有沈即安的脚印越来越深。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没有人接单。
她懊悔自己来时一直闭着眼睛,导致她现在不靠手机的指南针连方向都无法辨别。
她朝掌心哈了一口热气,只能慢慢顺着导航指向的方向往前走。白色的地面反照着头顶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涩痛,她低垂着头,一路试探着前行。
耳边是疾驰的风声,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她恍惚中听到汽车的引擎声,抬头看向四周时,却发现都没有。
果然,是她幻听了。
沈即安摇摇头,自嘲着自己想车想疯了。
风很大,吹的雪打在脸上生疼。
她是朝着迎风的方向走的,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沈即安冷不丁呛了好大一口风。她蹲在地上剧烈咳嗽着,眼角不由溢出泪花。
低头吸溜着鼻子,她心里暗道倒霉。
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应该看看黄历,要不也不至于跑空,还被大雪封在了这种偏僻无人的鬼地方。
等气管不那么难受,沈即安揉着膝盖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蹲了太久,她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周遭白茫茫看不清参照,沈即安身形摇晃着,不自主朝着旁边倒去。
在她即将倒地时,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周遭的风似乎更猛烈,下一秒,一股温暖环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