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找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在床上。
“黑大人，白大人，你们快休息吧。”
江里又和回碌对视一眼，她们原本想去外面找个地方呆一晚。
现下，屋里聒噪的人都安静了，她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有地方睡总比睡野外好。
金荷为两位大人关上门。
她看向客堂里还在呻吟的毛义俊，走了过去。
金荷很瘦小，即使站在被捆在板凳上的毛义俊跟前，她也显得不堪一击。
毛义俊见金荷一人走了过来，连忙压着嗓子吼道：“臭娘们！赶紧给我解开绳子！”
他的声音沙哑不大，金荷还是被吓得后退一步。
“还不快点！狗日的！”毛义俊继续骂道，他急躁的动了动身上的绳子，却感觉自己的伤口被电了一下。
“嘶……”毛义俊被电的面色煞白，他五官扭曲在一起，丑陋至极。
金荷也看出了捆着毛义俊的绳子不一般，这就是地府的武器吗？真的好厉害。
“地府里，全是像黑大人那样厉害的女人，你死了之后，所有被你们害死的女人，会剥了你们的皮，吸你们的血，你们在地府里，会下油锅的！”金荷站在一米远的地方，鼓起勇气，第一次对毛义俊说出诅咒的话。
毛义俊想骂人，但是伤口疼得发痒，就连裤裆也都是湿漉漉的血，让他苦不堪言。
金荷诅咒完毛义俊，心情变得格外宁静。
她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金荷从五岁就来到了这个村子，成为这家的童养媳。
她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但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模糊的记忆里，有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抓着她的手，教她写的。
每次熬不过去的时候，金荷就会想起那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
一直如此活着，然后变成婆婆那样的人吗？
金荷不想这样。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成为下一个伤害女人的帮手。
她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一次。
如果活着，注定要变成伥鬼，那就死掉吧。
——
江里又靠在床头，回想起这个村子里，发生的种种，脑子有些发胀。
回碌感觉到她的烦躁，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们终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也早已过去。
“金首脑，是个了不起的人。”江里又由衷的觉得，“当时，所有敢于反抗的女人，都是了不起的人。”
如果不是她们付出生命与鲜血，如果不是她们不顾一切的与不公斗争。
女性没有今天。
江里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六八八年……金首脑是哪一年死的？”
“二零六八年。”回碌说完，也是一愣。
“金首脑活了三百八十岁？”江里又坐直了身体。
直到现在，人类的寿命最长也就200岁。
活了380岁？那还是人吗？
她们从进入这里，一直被这里反常的事，搞得大脑混乱，差点忽略了这么简单的事。
“我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金破晓并不是金首脑？”回碌猜测。
“只有等到明天，见到神使之后，或许能找到答案。”
江里又总觉得这里的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回碌。
“这是什么？”
“通讯器，可以躲过任何仪器的检测，哪怕我们处于不同的时空。”
回碌有些讶异，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戒指大小的圆环。
“它的做工比较特别，好像不能用三维世界的物质来解释它，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把它贴在耳垂上，心里默念，需要它，它就会融入你的皮肤，然后我们就可以脑内交流。”江里又说。
回碌没有再问，将其贴在自己的耳朵上。
下一瞬，那圆环便消失在自己的耳垂中。
“这么神奇？白多能力的一种吗？”回碌有些惊讶。
“不是，我妹妹做的。”
“你妹妹？真厉害，难怪射日的武器装备不比联邦差，要是在盛世，你妹妹肯定能成为一代伟人。”
“嗯，你不怕我骗你？”江里又看着回碌。
她果断的戴上通讯器，这个举动，令江里又心情颇为复杂。
“你骗我，不过也就要我这条命，或者借我灭了联邦？嗯……我在联邦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命还不重要吗？末世里，大家都在为了这条命，苟延残喘。”
“重要，年少时的承诺，更重要。”
江里又借着夜色，看向回碌，她的眼睛还是又大又亮。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年少时。
“江牛，我会变成非常可靠的人，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跟你站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推开。”
江里又笑出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小鹿，谢谢你。”
回碌听到脑海里出现的声音，也笑道：“这个通讯器有名字吗？”
“我妹妹叫它‘破维无终’。”
“我觉得它，更像无声彼端。”
——
回碌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没有看到江里又。
她用“无声彼端”呼叫江里又，却没有得到回应。
回碌走出房间，看到空荡荡，全是灰尘的客厅，她心里疑虑，又推开了金荷的房间门。
一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床上是空荡荡的床板，上面累积了不少灰尘。
奇怪，一夜之间，屋子里怎么变得跟几年没人住一样。
“小鹿，你在吗？”江里又的声音在脑海里浮现。
“我在，你去哪儿了？”回碌连忙问道。
“我们被分开了，现在应该处于不同的时间面。”
回碌走出屋，发现整个村子，跟昨天有了很大的变化。
四处都是绿树成荫，太阳高高悬在头顶。
门口的黄狗也不见了。
“你在哪个时间面？”回碌询问。
“我还在一月八号。”江里又看着打鼾的毛义俊，声音冷了几分。
“你的时间没变？”
“嗯。”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时间变了？”
“在我灵枢里，感知不到你的精神力。”江里又越过客厅，来到金荷的房间，看着已经冻僵的尸体，叹了口气。
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带微笑。
人在极冷的情况下，会感觉到热，所以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冻死了。
她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伤，此时全部裸露着。
江里又看向床角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金荷死了。”
回碌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一愣：“为什么？”
回碌想不明白，她们把王招弟杀了，毛义俊为她们带完路，也会死。
金荷为什么还是不想活呢？
江里又没有回答，或许她也不明白。
回碌沉默着，在村里转了一圈，天气特别热，回碌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
她隐约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从村西的方向传来。
“伟大的不死神，请赐给我们雨水吧！”
不断人重复这句话。
回碌踩在干裂的土地上，走了一分钟。
就看到无数的村民，跪在一间庙子前。
这间庙子所造的地方，就是昨日赖老头的家。
她真的来到了不同的时间面？
否则一夜之间，从冬日到炎夏？
从臭味熏天的破房子，变成砖砌的庙子？
“伟大的不死神，请赐给我们雨水吧！”
这些村民跪在地上，不断的念道。
回碌又走近了一些，这才看到庙子里，站着一个身穿斗篷的人，她很高大，衣服剪裁有设计，浑身干净整洁，跟这些村民天差地别。
“我已得到不死神的指示，神需要你们献祭一个成年男子，才会降雨。”斗篷人的声音很奇怪，像是胸腔里发出的声音。
“啊？”村民们面面相觑，干涸的嘴唇煽动着，欲言又止。
成年男子？
献祭女人还差不多，献祭成年男子？
斗篷人并没有催促他们，而是静静的站在庙子里，无声地看着他们。
“神使，女人可以吗？我们可以多献祭几个女人……”有人说道。
“对对，我们村女人多得很。”
斗篷人看着说话的几个男人，嘴唇微微勾起。
“就你们吧。”
“什么？！”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呼吸急促，就仿佛没有水的鱼。
“呃呃呃——”随着几个男人挣扎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埋下惊惧的脸。
“不要害怕，不死神会原谅你们的无礼。”斗篷人说完，身影消失在庙子里，好像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