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拜托妈妈给刘晓明买了一顶帽子，但刘晓明嫌弃它咯头，一直没戴。
然后萌萌又拜托妈妈买了一顶软些的兜帽，这次刘晓明戴上后，不仅不咯头，还暖和。
他挺喜欢。
刘晓明的情况日渐危险，萌萌每天都试着逗刘晓明开心。
不过不能拉着他一起“变身”了。
萌萌则一个人将故事演给刘晓明看，既然他无法当“英雄”和自己一起打怪，那就当个“路人”，被自己拯救好了。
刘晓明眯着眼睛，看着在自己病床前努力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小女孩，心中愈发佩服她的坚强。
明明演一半就要停下来歇歇，有时候还会突然捂着心口冒冷汗发抖，但就是要将那振奋人心的话传递给刘晓明。
“勇往直前，无畏挑战，你的力量与智慧并存，你的战斗让我们热血沸腾！”
“你的勇气与正义激励着我们，让我们与你一同对抗病魔！”
“晓明哥哥，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你肯定不会死的咳咳……”
萌萌捂着自己的心口，额头冷汗直冒。
半晌，她说道：“挺过去了吗？哼，我就知道，疾病不会打倒我。”
刘晓明想说她这话太尬了，然后再将这个同样处境危险的人赶回她自己的病床。
但他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将一句话说清楚。
只能发出几个短暂的音节。
于是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输入：“请这位英雄回到自己的休息仓中。”
刚输完液就瞎蹦哒。
“哦。”
萌萌返回自己的床上。
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疾病情况，所以老实听话。
不一会儿，萌萌妈和医生一起走进来。
看到老实躺在床上的萌萌，萌萌妈难得惊讶她这次竟然没下床蹦哒，随后跟着医生一起来到刘晓明的病床前。
刚才她是去了解刘晓明的情况了。
刘晓明和自家女儿萌萌成为病友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在某些事上，萌萌妈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忙。
顺便也能监督他好好吃饭。
刘晓明的主治医生陈主任坐在病床前，说道：“刘先生，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刘晓明在手机上打字：“可以。”
陈主任接着说道：“关于你的病，我们联系了你的父母，你的父母在电话中说，同意你做手术，并在刚刚来了趟医院，签署了同意书。”
说到这里，陈主任微微停顿。
这位刘先生的家人都到医院签署文件了，却没过来看他一眼，还真是残酷。
医院中的奇葩事见多了，陈主任只是微微感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来问问你的意向。”
刘晓明在手机上打字：“我不同意手术。”
是的，他决定了。
他不治了。
手术风险高？
治疗痛苦大？
那好，他直接不治了！
“这……”
陈主任惊了一瞬，再次劝说道：“刘先生你不要对病情太悲观，虽然有风险，但也有治愈的可能。”
刘晓明坚持打字道：“不治了，你告诉我还有多少时间，和大概会怎么死就可以了。”
陈主任无法，给他详细讲明了他的这种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会引发如何的疼痛。
末了再次确认了一遍刘晓明的意向，才同意他办理出院手续。
萌萌和萌萌妈傻眼了。
这，怎么就不治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希望啊？！
萌萌当即掀开被子跑过来，说道：“晓明哥哥，你，你要败给病魔了吗？！”
萌萌妈也劝说道：“虽然手术风险大，但不手术的后果更严重，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啊！”
刘晓明揉揉眼睛。
在他的视线中，只能看清一半的视野。
另一半是黑的。
这也是脑瘤引发的症状，视觉一侧偏盲。
他已经决定不治了，没什么好治的。
开颅手术，在当前这个时代，技术还不够顶尖。
已经不能说是九死一生了，应该是百死一生。
刘晓明没有多少东西，临走前，他加了萌萌一家的联系方式。
然后不顾萌萌撕心裂肺的阻拦，叫了车，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家。
这之后他便在家里度日等死，吃饭靠外卖，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
没了痛苦的化疗，他反而有种情况在变好的错觉。
甚至还恶趣味的在网上给自己买了一顶假发。
萌萌妈每天会发消息询问刘晓明的情况，刘晓明醒来看到后，会回一条消息。
他因此也得知了萌萌的情况。
这个小屁孩自从他走后，又是哭又是闹，完事把自己折腾的又进了一次急诊室。
后面便不再哭了，也不会趁妈妈不在下床蹦哒了。
在她的请求下，萌萌妈同意她每天可以下床散散步，但不能剧烈运动。
药吃了一波又一波，输液也是一瓶又一瓶。
但小姑娘从来没说过药苦，也没喊过疼。
比自己坚强多了。
刘晓明心想。
他揉了揉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有时候醒来，都看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晕眩也是时常发生，并已经成为常驻症状了。
话更是说不出来。
他已经失语了将近一个月。
一日醒来，刘晓明觉得自己身体状况格外的好。
呕吐的次数少了，眼前看得也清楚些了。
头晕的感觉也好些了。
于是，刘晓明穿上外出的衣服，拿上身份证和银行卡，用手机打了辆车，去往附近的银行。
将银行卡中的钱转给一个账号，刘晓明刚走出银行大门，就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自己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中。
与其说是“昏暗”，不如说是“黑暗”。
这是一个全黑的房间，刘晓明还以为自己因为脑瘤全盲了，但奇怪的是，他能看见自己的手。
不仅能看见自己的手，还能看见自己的腿，还能看见自己的衣服。
以及身前漂浮在空中的蓝色半透明屏幕。
刘晓明皱了下眉头。
已经失语一个月的他，并未说话。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
只以为自己的头疼症状减轻，以及自己视野缺损变好，是回光返照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