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楼。
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同时也是毒雾山庄在外的情报部门。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只有碧波楼不想知道的,没有它查不到的。
接到调查太医院从五品副院正林大人受伤原因的命令后,碧波楼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查了个清清楚楚。
“喏,消息都在这了,顺便帮我跟阿晚说一声,春宵如梦没货了。”
碧波娘子扭着腰肢坐在徐安对面,打了个呵欠,把写满消息的宣纸推到对面。
徐安点点头,不疾不徐的把消息收进怀里,“再去查查淮南王府的小郡王,他手里有只林家给小师妹准备的香囊,那东西本该在萧逸兴身上的。”
闻言,碧波娘子哼笑一声,轻轻吹了吹自己涂满蔻丹的指甲,“萧家、淮南王府、德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消息带回去,阿晚看了便知。”
徐安微微一愣,“你连这也查到了?”
“当然,我们碧波楼搞情报向来喜欢追本溯源。”碧波娘子眯起一双勾人的丹凤眼,遮住了眼底闪烁的寒光。
徐安脸色微沉,“小师妹用了三日笑,你知道该怎么做。”
再次回到林府,徐安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多了很多暗哨,从呼吸声来看,都是些小喽啰。
他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叩开林家的大门。
......
看完碧波楼调查到的情报,林非晚闭上眼睛,一下下转动着腕上的赤金缠丝手镯。
看她这副模样,徐安拎起茶壶给自己冲了杯茶,“萧家的事,你要告诉林家人吗?”
林非晚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底如山顶积年的白雪,寒彻骨髓,“不仅要告诉,我还要和萧逸兴解除婚约,安乐郡主和德妃,谁都别想好。”
她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平静得像是在说天冷该添衣服了。
徐安笑了,这话换了别人说,他定要笑一声蚍蜉撼树,但从小师妹嘴里说出来,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期待。
“只解除婚约可不行,姓萧的如此忘恩负义,险些推你入火坑,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林非晚六岁进入毒雾山庄学习医术和毒术,到今天已经整整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大家朝夕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敢欺负他们毒雾山庄的人,当他们是死的吗?
林非晚勾了勾嘴角,松开腕上的手镯,起身朝后院走去。
林府内安安静静的,阳光透过繁茂的竹林落在抄手游廊里,留下一地的斑驳。
忽而,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空气中的桂花香逐渐被升腾而起的泥土气所掩盖。
花厅里,黄琼、林思璋、林思远和林非晚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桌子上放着碧波楼调查到的消息。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萧逸兴殿试前一个月,在南山礼佛时救下了马车坏在半路的安乐郡主,之后几天,两人来往密切,举止亲密。
十天后,淮南王妃受安太妃所托,暗中为安乐郡主和萧逸兴牵线,萧逸兴以已有婚约推辞,回家后仍与安乐郡主保持书信联系。
又过半月,淮南王府小郡王举办螃蟹宴,邀请高中进士的才子们赏桂花,吃螃蟹,萧逸兴大醉,留宿淮南王府。
萧逸兴和安乐郡主在淮南王府颠鸾倒凤时,萧逸兴身上的香囊到了小郡王手里。
次日,安太妃进宫面见德妃,德妃随即召见林太医,一刻钟后,长生殿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
当天下午,十六皇子暴病而亡,德妃小产,太医院当值太医悉数被迁怒。
德妃身边的槐花姑姑暗中收买了负责行刑的廷杖官,廷杖几次打在林太医腰上,险些闹出人命。
白纸黑字,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展现在林家人面前。
“娘,趁着小郡王还没闹起来,先把萧家的婚事退了吧,省得被那没良心的人拿捏。”
林非晚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眼底满是讥诮。
黄琼咬着牙,一双丹凤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好一个忘恩负义的萧逸兴,竟敢这般欺辱我们林家,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帮衬他们!”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尽早把婚事退了,和萧家的账,咱们慢慢算。”
林思璋冷静地说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放在桌下的那双紧握成拳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思远,你现在立刻给舅舅飞鸽传书,宣表弟和萧欢颜的婚事也不用考虑了。”
“我马上去!”
林思远起身往外跑去,他外祖家是走镖的,为了联系方便,两边一直用的都是信鸽。
半个时辰后。
黄琼换了一件大红锦缎绣金牡丹的长袖衫,下身是绣祥云蝙蝠纹的裙子,满头乌发梳成云朵髻,正中央插着一个赤金镶玉的梳篦,端的是一个端庄大气。
她娘家代代走镖,相比于华美的衣裙,其实她更喜欢干净利落的衣服,例如骑装,但今天是去退婚,她自然不能弱了自家的气场。
“娘这身可以吧?”
林非晚双手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气场十足。”
听到这话,黄琼勾了勾嘴角,随即冷下脸来,“走吧,去退婚。”
萧家破败前,和林府同在一条街上,萧父去世后,萧母卖掉了大宅子,举家搬到了平民百姓居住的西宁坊。
黄琼担心萧母带着孩子受人欺负,经常让林思璋带着林府的护卫过来帮忙,一来二去的,大家便都知道萧家不好惹了。
看着眼前萧宅的匾额,黄琼掩去眼底的复杂,招招手,“来宝,叩门。”
萧家有两子一女,长子萧逸兴,当朝探花,次子萧逸飞,两年前投身军营,小女儿萧欢颜,年芳十四,待字闺中。
“谁呀?”
萧母打开院门,对上黄琼带着余怒的眼睛,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心虚,随即又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来。
“轻音,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说话。”
黄琼强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冷着脸走进萧宅,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不知道你们要过来,家里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只有点粗茶,你们可别嫌弃。”
“怎么,你那贵为郡主的准儿媳竟连点好茶叶都舍不得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