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农历腊月初一。
温蔓与容琤婚礼当日。
早上八点,距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
温蔓在云石山庄的房间内装扮整齐。
此时她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由专业化妆师上妆。
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要人物,温蔓的心中却全无喜悦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她的心完全处于惴惴不安之中。
本以为是这段时间因为婚礼而休息不足导致的,可温蔓昨晚为了婚礼,早早就休息了。
根本不存在休息不足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越来越不安,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八点十五分,陆河随着美林酒店的工作人员,将亲手做好的一千九百九十九朵玻璃罩玫瑰花摆件送往专门的放置室。
在经过某个房间时,他搬着箱子若有所感的侧目。
便见到了未完全闭合的门内温蔓的背影。
陆河的目光在那单薄的背影上停留了三秒,而后大步向前。
就在他经过房门的一瞬间,温蔓忽然按住化妆师的手回头望去。
可留给她的,只有寂静走廊内传来的脚步声。
温蔓皱眉。
“刚刚经过的人是谁?”
化妆师微微扶正她的脸,解答道。
“是美林酒店的工作人员,好像是搬什么东西过来了。”
温蔓的眉头舒展开。
今天早上,为了检验陆河的成果,她特意让美林酒店的人把玫瑰花搬来。
虽然陆河制作的玫瑰花和在云石山庄的布景完全不搭,也不会作为布景出现在她的婚礼场景中。
但她还是把成品都运送过来了。
那些花本来就是为了整蛊陆河才购买的,跟她的婚礼一点不沾边。
所以她才有些苦恼。
好巧不巧的,竟然正好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朵。
不过这些花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可能……丢掉?送人?
温蔓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些都不大妥当,等婚礼后她再想想怎么处理那些花。
至于陆河,她今早也特地嘱咐了他早点来婚礼。
婚礼结束后会很累,她想陆河送她回家。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河至今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温蔓不太高兴,将美甲上的钻石扣掉。
陆河和所有员工将花送到了放置室,便将身上的工作服还给了汪远。
他今天就要离开,到了海外还要与分公司的人对接,所以衣着较为正式。
而汪远见到他的衣服,便将自己的工作服借给了他,防止衣服被弄脏。
陆河是跟工作人员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他们从侧门来到户外的小路,这条小路通往车子停留的大门,也途经温蔓举办室外婚礼的地点。
在经过婚礼场地时,陆河看向最里面的舞台。
待会,温蔓和容琤就要舞台上宣誓相伴终身,并亲吻彼此的脸。
陆河面上平静,可喉中却如被扼住般,让他感觉无法喘息。
他正处于舞台的入口,离舞台还有一段距离。
他的面前,有五道鲜花拱门,鲜花的种类统一,都是象征幸福归来的铃兰。
陆河知道,那是容琤喜欢的花。
场地已经没有空地摆放他亲手制成的花朵,看来他的努力要被随便处置。
这也在他的预期内。
鲜花拱门上的淡紫色绸带微微摆动,极具美感。
场地的两侧,摆放着白色的椅子。
等到新人牵手从拱门中走过时,宾客们会欢笑着拧开礼炮,给新人送上真挚的祝福。
隔着中间的小路,他独立的身影与到达舞台上的两道幻影遥遥相望。
不过十几米的路程,陆河却觉得那处可望不可及。
那是他曾爱而不得的天堑,是期待幸福的泡影,是终生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在徐徐吹来的微风中,许下了对温蔓最后的祝福。
“阿蔓,祝你幸福。”
不管是美好幸福的、伤感破碎的回忆,都随着徐徐而来的微风散去吧。
他要往前走了。
陆河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参加温蔓的婚礼,这对他太过残忍。
他追赶上酒店的员工,和他们从大门离开。
就在他离开之时,舞台上的幻影如流沙般逝去。
假的终是假的。
上午八点五十分。
陆河到达机场,严璇已在机场等待。
在严璇的陪伴下,陆河办完了托运。
——其实他的东西很少,但行李规格较大,他只能走托运。
严璇和他在安检口前,对陆河张开双臂。
“走都要走了,抱一个吧?”
陆河没有吝啬,极其克制地将她轻轻抱住,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难过,我会回来的。”
严璇眼眶发热。
“到了那边也要幸福。”
陆河点了点头,与严璇分开。
两人相视一笑。
机场的提示音响起,陆河转身进入安检口。
严璇拼了命地摇晃手臂,陆河对她一笑,进入安检内。
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内,严璇缓缓地放下了手臂。
一种失意又祝福的面色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臭小子,到了那边,也要好好的啊!”
说完,她转过身,如同被陆河拒绝的那一夜潇洒离开。
九点,陆河通过安检,行走在机场偌大的等候室中。
与此同时,温蔓站在婚礼入口处,和陆河刚刚站立的位置重合。
出差归来的温强站在她的身边,她跨过温强的手臂。
父女相视一笑。
九点零三分,陆河找到对应航班的候机处,等待。
而温蔓和温强经过第一道鲜花拱门,在那里,容琤身着米色礼服等待。
在第一个鲜花拱门处,温强将温蔓交给了容琤,并祝愿他们携手余生。
九点零五分,陆河排队登上廊桥准备登机。
容琤和温蔓手牵手经过鲜花拱门,温羽和苏小小率先拧开鲜花礼炮。
飞扬的花瓣淋了容琤和温蔓满身,两人面上笑容未减。
九点十分,陆河登机,放置好随身行李物品,合上小桌板,系好安全带,飞机即将起飞。
容琤和温蔓到达舞台之上,司仪准备就绪。
九点二十分,陆河乘坐的飞机起飞,在许久未曾经历过的耳鸣中。
飞机缓缓升到适宜高度,坐在窗边的陆河看着易江的车水马龙,心中无限感慨。
与此同时,司仪提问到了温蔓。
“温蔓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在众人的目光下,温蔓点头。
“我愿意。”
司仪点头。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有孩童送上婚戒,容琤和温蔓为彼此带上婚姻的誓约。
在众人的欢呼中,他们亲吻彼此的脸。
——飞机尾气划出长长的白烟,有人在婚礼上展露笑颜,有人带着孤独前往大洋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