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
我没有理会张时的眼泪，而是收起了心里的无奈看着他说道：“你虽然做了很多对我来说荒唐的事，但在是非面前你一直很理智，我想梁老师的离开除了你刚开始的牵线搭桥，其余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张时愣了下神，沉默了许久把视线放在了我鼓起的兜上。
见张时犹豫，我也十分干脆的拿出了药瓶往嘴里塞了一颗，不过那苹果的清香却是让我微微一愣。
但还没等我细细品味，张时接下来的一句话突然让我眼里充满了血丝。
“苏朝露，是苏朝露……”
张时长叹了口气，面带纠结道：“当时我确实没调查出来，但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又重新理了一遍，最后我想办法拿到了梁老师的手机，恢复数据后发现了苏朝露给梁老师通过电话。”
在我皱眉时，张时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我和温晚确认过，时间对得上，在通话结束后不久，梁老师就离开了。”
“可她……没有理由。”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常青，苏朝露真的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的苏朝露，也不再是以前的戏子，现在就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还是不敢相信，于是又慌张的说道：“她……她可能太偏执了，不怪她，不对，不是她，一定不是，你再查查……张时，你再查查……”
“我已经查了，除了她没有别人。”
“那你去问问吴医生……问问他是不是苏朝露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吴医生他妈的已经出国了，连你的吴姨都联系不到，你到底还在贪恋什么？”
张时的怒吼彻底打断了我的思路，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以前那个乖乖喊着我桶哥，喊着怕疼的姑娘会变成这个样子。
两道相同的身影，以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深深地割裂着我。
可以前和苏朝露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断刺痛着我的心，抱着脑袋沉默了许久，我还是不敢相信张时的话。
但不是不敢相信梁老师的事，而是不敢相信苏朝露真的会对我和温晚去做那些事。
药物很快麻木了我的心，我也不再去听张时在我耳边说的话语，而是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穿上了那身大红戏袍。
戏袍不再平顺，上面满是褶皱，甚至就连手里的铁剑都被时间腐蚀掉了尖。
身边赶来的众人想要阻拦我，可我却挣扎着想要下楼，但是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慈祥的声音硬生生的让我停下了脚步。
吴奶奶叹着气走了过来，她把一束郁金香放在了我的手里，柔声道：“乖孙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冲动是很稀少的东西，我不拦你，毕竟开往终点的列车总是会停下的，但希望你能在迷茫中，能够好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我愣了下神，身旁的大耳朵也松开了我。
“吴奶奶……”
吴奶奶笑了下，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继续说道：“人不可能每一步都正确，那姑娘也是，都是普通人。”
我默默点了下头，可在转身的那一刻眼里的清明又变成了恍惚。
等我下楼后，在看到我身上的那身大红戏袍后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常青，你今晚要演霸王吗？”
“常青，你最近和人起争执的视频是真的吗？”
“常青，有时间聊一聊吗？”
……
我没有理会他们，抬头看着已经不再热烈的太阳，在黄昏的陪伴下走向了剧院的方向。
这一路我走的很慢很慢，心里也开始第一次有了胆怯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戏袍沾染了黄昏，太阳很快又往下落了一截，那如血的晚霞穿过云层和我身上的戏袍连接成了纽带，成为了小清河上最醒目的桥梁。
在不知不觉间，我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现在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一段清晰的对话，去睁开眼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我心中的苏朝露，那个会压下悲伤难过的情绪，去喊乖乖喊我桶哥的苏朝露……
等我看到熟悉的剧院时，夕阳也悄悄洒下了光辉，在剧院门口铺了一条散发着光亮的路，随着苏朝露的出现，整个世界也安静了下来。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我和苏朝露站在了光的两端，彼此沉默着谁都没有往前再走一步。
看着苏朝露有些陌生的眼神，我眼里的恍惚也变成了清明，随着身上的大红戏袍被风吹动，一道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苏朝露，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你卸过妆，让我再好好看你一眼行吗……”
苏朝露愣了下神，摸了摸脸上的胭脂用戏腔回道：“卸不了。”
“我能听听你的声音吗？”
苏朝露没有回答，看了眼围观的众人继续尖着嗓子说道：“以前的苏朝露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唱戏的。”
我深呼了口气，闭上眼默默感受着心里的刺痛，在被黑暗笼罩时我终于问道：“我想知道梁老师……”
还没等我说完，苏朝露便打断道：“是我。”
这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只有一种隐晦的疯狂，在我睁开眼时，苏朝露又继续问道：“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你为什么还要执着的穿上那身戏袍呢？”
“因为只有穿上这身戏袍我才能看清你……那你这么做的目的呢？是为了再一次把我推走吗？”
苏朝露低下了头，低头看着身上的戏袍轻声道：“你很难过吗？”
“有点儿，但我还是想要你的一个答复。”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一直待在剧院从未离开呢？”
在我愣神时，苏朝露歪了下头，带着复杂的笑容又说道：“这一切都归咎于你在乎的人，常青，你身边的人一步步把你推向了舞台最中心，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可是谁又真的在乎过你呢……他们改变了你，你改变了我，我现在也只不过是想要无忧无虑的去唱戏，我们都被困住了，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用戏腔说的太多，苏朝露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我也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可苏朝露却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做的，那些人也是我指使的，包括梁老师也是因为我离开的，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想要报警，你去吧，我不拦你，不过要等我唱完今晚的戏。”
说完后苏朝露就转身走进剧院，可我疲惫又不解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如果我消失了，你就可以安心的唱戏吗？”
苏朝露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不光是你，我要你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你只是第一个开始。”
“你变了。”
“你说过很多次了，不无聊吗？”
“可你明知道这样不对，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
苏朝露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她伸手顺了下戏服，继续背对着我用戏腔说道：“是我固执，可我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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