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下】又见面了
叶星晨下了床,摸黑去寻桌上的油灯。
守夜的南荛听见了卧房的动静,连忙掌着灯进来了,“小姐,您怎么起了,才刚过四更天。”
“帮我更衣、备车,我要去找王爷。”叶星晨吩咐道。
南荛听闻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疾步走了过去,取出了衣裳开始服侍叶星晨。
“小姐,我去备车。”外头的莫寒探了下头,开口道。
屋里的动静吵醒了隔壁睡觉的竹苓,她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嗯,帮我梳妆。”
很快,叶星晨便收拾妥当了。她从首饰盒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支顾若萧赠予她的玉簪,这支玉簪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情感。她轻轻地将玉簪别在了发间,那抹翠绿在她的乌发映衬下更显生机勃勃。
外头的世界依旧沉浸在一片宁静的黑暗中,天际尚未露出鱼肚白。
而雪,依旧不知疲倦地纷纷扬扬地下着,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装扮成一片洁白无瑕的仙境。经过一夜的积累,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每一步踏上去都发出“吱吱”的声响,清脆悦耳。
莫寒驾着马车,带着叶星晨、南荛、竹苓从后门离去。本来因为太冷了,叶星晨不打算带南荛和竹苓出门的,但是两个小丫头担心地坚持着,便也没说什么了。
马车在雪地上缓缓前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车辙。
待到王府门口时,天色依旧未完全亮开,但雪势已经小了许多,只是偶尔有几片雪花轻盈地飘落,为这清晨增添了几分静谧与祥和。
叶星晨轻轻掀开车帘,望着眼前这座庄严而神秘的王府,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期待也有想念。
“小姐,我去敲门。”竹苓自告奋勇道。
“等等,再等会,等有人起了,再去敲门。”叶星晨拦住了竹苓。
上辈子,在王府生活过的她自是知道的,王府从不苛责下人,大冬天的也不会要求下人很早起床干活。所幸再过小半个时辰,天亮了,应该就有人起来活动了。自己刚刚不管不顾得冲过来,也是冲动了,考虑不周。
叶星晨在马车内坐了会,便从马车里出来,站在王府大门外。
清晨的寒风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小姐,外头天冷,进马车躲躲吧。”南荛有些心疼。
叶星晨摇了摇头,她看着王府的大门,庄严而巍峨。
她凝视着这扇门,上辈子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那些与王府紧密相连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又见面了。”她轻声呢喃,声音虽轻,却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她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与她有着不解之缘,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一旁的莫寒深深地看了叶星晨一眼,闪身不见了。
此时的王府静轩院内,顾若萧已经醒了,昨晚他睡得并不好,接二连三的梦境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轮番上演,每一个梦境都如此真实,让他的头隐隐作痛。
在这些梦境中,他并非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经历着一切,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冷清清地注视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这不是他的记忆,却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梦见了上辈子圣上成婚那日清晨,自己正同坐在床上的云初说着话。此时他才发现当初他说,“你好好在家待着,傍晚时事情估计已经解决了,我来接你,我们去喝小八的喜酒”时,云初并没有回答。
他看到那日早晨云初出门时跟诚伯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事情,还有诚伯的疑惑。
他看到她回到了清风小院坐在桌前给莫寒下了药。他看到她写下了信,他看到她出门寻了孩童送信。他看到她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红嫁衣,骑着初雪出了城门。
他看到她认认真真地布置着别院的机关。他看到她坐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手中的毒药粉发着呆。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他看到她在听到顾城杰来得时候,把毒药粉悉数洒向了油灯,她的眼里竟是决绝。
他看到她同顾城杰对决的场面,他看到她在顾城杰倒下的时候,鼓起勇气刺了他一刀,却被他打飞撞到了石柱之上。
他看着她看到顾城杰终于死了的时候,嘴角淡淡的笑意,她抱着他送的匕首闭上了眼。
身为透明人的顾若萧什么也做不了,满心的无奈与心疼。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很害怕。
画面一转,这是京城的城门处。
他看到她故作镇定地站在士兵和百姓面前鼓动士气。他看着她站在城墙之上指点江山。他看到她差一点被利箭所伤,幸好有林慕轩。他看着她挽弓折了对方的战旗。他看着她在城墙之上熠熠发光。
画面又变了,这是个寺庙。
他看到,大殿里,云初跪在了了然大师身前。他听到她同大师交谈,他听到她说,他的命我必须强求。他听到她求着大师换劫。
原来当初她生病梦魇时,他抱着她听到她说大师愿意交换了,是这件事情。
梦里的顾若萧闭了闭眼,万千思绪涌死上心头。
梦里的顾若萧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他的眼眶早已红透,泪水在紧闭的眼皮下悄然滑落,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痛苦与哀伤。那梦境如同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切割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却又无法从中抽离。
这是云初的记忆,他的云初怎么那么傻。
终于,梦境戛然而止。顾若萧醒来得时候,他早已满脸泪水,他无助地坐了起来,靠着床头,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他的心好像缺了一块,内心涌起无尽的难过,心疼得难以自持。这些事情他上辈子只是略微知道一些,如今却是亲眼所见,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