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武洪敲了敲门。
“谁呀?”
孟玉楼的声音很是平淡,像是平常一样。
“是我,武洪。”
“呀,官人回来了。”
孟玉楼这才有些欢喜的样子开了门,仿佛居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帮武洪脱了外袍,又递过来一双木屐给他换上。
自汉朝发明木屐这种足衣之后,鞋子的种类便开始多了起来。
发展到宋朝时期,什么样的天气和地形配什么样的鞋,已经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即便到了今天,小日子的和服木屐搭配,也跟汉朝时汉服木屐搭配如出一辙。
“谢谢。”
武洪去洗了手脸。
“官人跟奴家不必客气。”
孟玉楼挂好衣服,一边问道:“今日事情还顺利?”
“挺好,亲眼见到百岁人瑞,内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澎湃的。”
武洪落座道:“郓城县衙也十分重视,场面不小,可以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是啊,人生七十古来稀,百岁已然相当难得。”
孟玉楼在门口等小二送来餐盘,闩了门,转回到房间,一碟一碟地放下。
油煎豆腐,东坡肉,白切羊排,一碟青菜,还有一碟酱菜,外带一碟韭菜花。
春秋时期的《诗经·七月》里提到:“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可见那时候人们便将羊肉和韭菜搭配食用了。
只是北宋人对羊肉的热爱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而今天的酒水也很意外,不是米酒,不是黄酒,更不是药酒,而是清酒。
在后世当下流行的清酒,几乎都要配上日文才显得高端。
但实际上,李白诗云“金樽清酒斗十千”,(当然也有可能诗仙是喝醉了夸大其词)。
说明唐代清酒便已技术成熟,只是价格昂贵。
大概就像是后世的茅台在白酒中的价位。
“什么日子啊,怎么喝起清酒了?”
武洪愕然的反应,让孟玉楼十分舒心。
她在酒壶里加了话梅和姜丝,又在热水小盆里烫过,直到壶盖微微冒出热气,酒香米香和梅子香在姜丝的融合下,变成了沁人心扉的味道。
武洪不确定能不能喝的习惯,但只闻味道便已经快要醉了。
着实是给他这个现代灵魂,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感情老祖宗们千年前就已经有这调调了啊?!
够浪……漫。
直到给武洪倒了一盅烫好的清酒,孟玉楼才看着他笑道:“也不是天天喝这种,今日开心嘛,奴家要感谢小官人昨夜的帮忙,让奴家茅塞顿开,意念通达。”
尽管通达的肯定不止是意念。
“举手之劳而已,娘子这些可太破费了。”
武洪端起酒盅,道:“说起来惭愧,好像也没干什么,受之有愧,在下先自罚三杯。”
清酒入喉,香气四溢,一路向下,在脾胃之间暖流涌动。
看着武洪享受的样子,孟玉楼也是倍感欣慰。
准备了好酒好菜,其实最怕牛嚼牡丹,幸好他不是。
甚至是什么都不干,只是这样看着武洪喝酒,吃菜,都是一种享受。
孟玉楼很想让武洪派她去最危险的地方。
她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冒险,只是表达一种崇拜的情绪。
——士为知己者死
方能来去自如。
酒过三巡,二人的情绪也达到了一定程度,少了客气和陌生,多了一丝水到渠成。
孟玉楼已经彻底爱死了这种感觉。
她整个人与心神,都在随着床笫而荡漾。
人生如夏花,终究要绽放,才会减少诸多遗憾。
夜色降临……
七八道身影狗狗祟祟地出现在巷子口。
其中一个高大身影,将自己尽量佝偻着,像是一只窝囊的狗熊。
一个矮个子瞄了瞄外面,诧异道:“二寨主,这不是县衙宾馆吗,咱们要打劫这?”
“你以为俺疯了?”
周通气得笑了笑:“你们不是奇怪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吗?那个家伙就跟俺相亲对象住在里面呢。”
“嗯?”
其他山贼全都眼睛一亮,有瓜?
“俺没当王八,八字没一撇的事。”
周通连忙解释道:“倒是闹了点小矛盾,但那家伙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俺实在不是对手,这不才把你们叫来。”
“这个好办,咱们只需要留一人盯梢,等出了城,荒郊野外并肩子上,双拳难敌四手呢。”
矮个子提议道:“到时候还不是二寨主想怎样就怎样?”
“不错,你很有想法,那盯梢就交给你了。”
周通就怕没人说话,当即把任务抛出去,立刻让他们分散开,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宾馆。
小二看了眼周通,就收回了目光。
周通不敢张扬,默默进入,否则他总感觉那小二要揍他。
一回房间,关好门,进了卧房,隐约的声音传递过来,钻进耳朵,让周通的脸都绿了。
他们竟然还在继续?
他们……奸夫淫妇,不知廉耻啊!
周通顿足捶胸,当然都是无声的。
‘明日,就在明日,让你们知道俺小霸王的厉害!’
他一骨碌躺在床榻上,恨恨地指了指间壁,想起了曾经到过的道观。
东溪村。
两匹螺马拉的大车,拉载了满满当当的米面。
“保正这么晚还出去啊?”
邻居在外面晒月光,笑着打招呼。
“是啊,都是今天新去皮磨好的米面。”
晁盖点点头:“夜里走,早早赶到,等县城开门便可进城了。”
“夜里怕是不太平。”
邻居有些担忧。
“没关系,俺喊了人手,阳谷县还有买家,也过去看看价钱,最近交税太多,俺这手里也空空。”
晁盖笑了笑,随即招呼几人:“小七小五,你们多注意一些,千万别掉了米面。”
“哥哥放心。”
阮氏三兄弟亮了亮手里的鱼叉。
晁盖不再多说,坐上了马车,朝村外走去。
“唉,连保正这样的地主都要大肆卖粮了。”
邻居颇为感慨。
“无论世道怎样,总得活着不是?”
有人附和。
“话说晁保正二十好几岁了,怎么不娶妻妾,整日跟一些汉子玩耍?”
“俺哪知道,要不你自己去问?”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