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和杜怀章在一起了。”
孟映棠被这个消息震得久久难以平静。
她喃喃地道:“红袖姐姐怎么可能喜欢他呢?她不是心里只有太子吗?”
即使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红袖心中应该也再无情爱才是。
“她对杜怀章,存的是利用之心。”
“可是就算是利用,为什么她要找杜怀章,不找你?”孟映棠脱口而出。
徐渡野咬牙:“怎么,你还很遗憾?”
“不是,”孟映棠低头道,“我只是觉得,徐大哥样样都比杜怀章好,她为什么近水楼台不肯用,却舍近求远,去对别人投怀送抱?”
“她投怀送抱,我就得接受?”徐渡野没好气地道,“再说,杜怀章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也是一方枭雄。也就你觉得,我俩比较,我有胜算了。”
“那是外人不了解你。可是红袖姐姐不该很清楚吗?她……”
“那你去把她找回来,然后你走?”
“徐大哥,我,我是就事论事。我觉得红袖姐姐找杜怀章这事,有些蹊跷。”
总觉得逻辑上哪里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偏偏又抓不住最重要那点。
“能有什么蹊跷?无非是她等了太久,等不及了,所以不管什么靠山,先抓住一个,反了再说。”
孟映棠沉默了。
“她不计后果,不在乎死活,总之就是要去做。”徐渡野叹了口气,“映棠,以后别和她来往了。我们被劫这件事,怕是其中,也有她的手笔。”
孟映棠其实也想到了。
徐渡野嘴很紧,虽然和杜怀章惺惺相惜,但是两人算不上什么莫逆之交。
所以他经商的那些关键细节,不会和杜怀章提起。
但是裴遇却是有参与的,而且裴遇这人,嘴巴不严,又喜欢左右逢源。
在他眼里,红袖是废太子最爱的女人。
日后废太子起复,红袖贵不可言。
所以红袖若是套他的话,一套一个准。
“会是裴遇泄露的消息吗?”孟映棠找徐渡野求证。
徐渡野和她想到了一处,咬着后槽牙:“八九不离十。”
“红袖姐姐怕是要失算了。”孟映棠幽幽地道。
“什么失算?”
“她用美色做饵,利用杜怀章,要失算。”
“为什么?嘶——”
他侧躺累了,想要动动换个姿势,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凉气。
“徐大哥慢点。”孟映棠往他背后塞了被褥。
徐渡野往上靠靠,舒服多了,“你说。”
“杜怀章做到那个位置,女人并不缺。”孟映棠清醒分析。
红袖固然貌美,但是美貌对于四十多岁,身居高位的男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譬如婵娟,从小被调教的翘楚,身价也不过三千两银子。
杜怀章干这一票,可以买百八十个婵娟了。
所以色令智昏,为爱冲动之类的,单纯如孟映棠都不会相信。
“与其说他成全红袖姐姐,倒不如说,他是在利用红袖姐姐。”孟映棠目光清醒。
徐渡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他的枕边人,如蒙尘明珠,如今得见天光,精心擦拭,光芒一日日盛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日后他要反,定然想打着为上官家鸣冤的旗号,即使不够,也是其中一部分理由。”
孟映棠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怜悯和悲伤。
因为她想明白了,红袖是不想看到那样结果的。
红袖明明已经走了,却又回来告别。
其实告别不是最重要的目的,策划那场火灾才是她目的所在。
“她不需要假死的。”孟映棠声音低沉,“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想借假死告诉世人,上官家最后血脉已经死了。”
遥山之上的乱臣贼子,只有红袖,没有上官筠。
可是她的这盘算,多半是要落空的。
杜怀章难道是什么善茬吗?
红袖想利用杜怀章帮她报仇,可是对杜怀章来说,前进时她是助力,失败时她是借口。
红颜祸水,这不就预备上了?
男人怎么会有错呢?
就是死,也要把理由给到——儿女情长,才让英雄气短。
“红袖姐姐和我们走得近,又是魏王在乎的人,日后说不定还能用她来保命。”
男人总是这般,机关算尽。
他们嘴上说着不拘小节,实际上在大的利益上,绝不退让。
“这些是周先生教你的?”
孟映棠表示,人性方面,是祖母教得多。
权谋算计,是读史书,加上周先生指点,领悟到的。
徐渡野道:“可真是我的好祖母,总是忘了我也是男人。”
“徐大哥是男人,可是徐大哥最重要的,不会退让的,是家人。”孟映棠轻声道。
那很好很好。
徐渡野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脸。
真是乖得让人想狠狠疼爱。
孟映棠给他擦拭身上,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一次,换了个人主动而已。
那些沉重,好像都在欢好之中被稀释。
不过云消雨歇,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在那里。
孟映棠提醒徐渡野,要把从前和杜怀章相处的那些细节好好回忆一遍,防止他再次动手。
徐渡野告假,说是扭伤了腰,要在家休养些时日。
李泉还亲自来看了他,回去和李随回禀。
“……确实回来了,在家里卧床,没有出去乱来。”
李随皱眉骂道:“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扭了腰,他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谁知道!”
李泉低头不语。
这几日,李随心情不好,就是路过的狗就得被踹一脚。
徐渡野挨几句骂也正常。
李随在屋里来回踱步,“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李泉连忙回禀,“毕竟要卖的是那么大的宅子和上百顷的良田,价格不菲,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到买家。”
“那就降价卖!”李随心烦意乱。
“可是参军,”李泉一脸为难,“本来我们算的,银两就不算宽裕。再降价的话,银两就不够了……”
“那就继续再卖其他的。”
“已经,已经没什么可以变卖的了。”李泉叹了口气,心中无限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