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二环督查官即便没有被夏启注视，但似乎也感觉到不妥，立马紧跟着补充道：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年轻人都若有所思，有些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水太清，没有鱼；人太精明了，没有朋友。
联邦如果也是如此的话，极端清廉、高效、较真……那联邦公民就不好活下去。
“而且，联邦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三环督查官觉得话题既然说了，那就继续说开吧。
联邦做了什么？
它不就是，等别人主动查询信息反击，然后给予配合、援助支持？
这好像是被动的吧……众人沉思。
“信用币。”
夏启简短直言。
“对！就是信用币！”
三环督查官眼含锐利，狠狠点头，肯定夏启的猜测。
“信用货币就是联邦给予，绝大多数求路无门的底层人民，一把自卫的利剑。
即便很长时间，人们只能用一次，也好过完全没有。”
三环督查官说着，想起他的以前亲身遭遇，眼神变的迷离，语调稍稍有些虚幻道。
“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完全是两个概念，”
旁边的二环督查官，眼神略带深意地扫过台下众人：
“这是作为掌控信息霸权的联邦，给予人们最大的保护。”
说到这，二环督查官挺直腰杆，自信地俯视众人，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
“就比如现在，这个公开审判，”
三环督查官瞟了一眼，已经坐直身躯的戴彭灿，解释道：
“戴某如果没有信用货币，在掌控资源、渠道远比他丰富的敌人面前，近乎无能为力。
之前因为被诬陷偷窃女性内衣，连他亲朋好友都不再相信他。”
戴彭灿听着听着，想起审判前遭遇的人情冷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啊~？嘿嘿~！”
之前误会他的年轻女孩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摸了鼻尖。
“即使如此，联邦伸出援助之手，也会在事后作出补偿。
比如分享部分处罚金，这是客观补偿；额外加重惩处力度，这是精神补偿。”
观审席下，一位穿着得体正装，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感慨说道：
“那个最低的法律援助，说是最低，不如说是联邦公民最后的反击手段。
利用联邦给予的利剑，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进行自卫反击。”
“哦~~~！”
“原来如此！”
年轻人都有所明悟，觉得这次没有白来一趟，大有收获。
#
审判结束。
意兴阑珊的众人陆续离开法院大楼。
法院大门外，沿街道的马路，有的人直接离去，有的人驻足停留，三三两两的闲聊着刚才的案情。
既有低声感慨底层人民的，也有对霍某肆意妄为的愤恨。
还有部分人思量比较自己平常做事的行为，对联邦给予戴彭灿帮助的做法，深有感触。
还有一些人想得更多，心绪不宁，紧皱着眉头。
甚至想到，自己以前做的过分之事，心下稍稍有些害怕。
或许联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它暗中不动，一直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就像耐心蛰伏的精明猎人，伺机而动，等待天真的猎物志得意满时，再雷霆出击，打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前前后后的烂事都要被翻出来，一起秋后算账。
说不定什么时候，心思深沉的联邦就会在半夜突然找上门，笑嘻嘻地强请自己去秘密部门喝茶。
最后免费“荣获”一副崭新的银手镯，在铁栅栏里开启无自由的“幸福”新生活。
“怎么样？”
吴明走上前，面带微笑的看着，从审判厅出来就抱着肩膀、下意识地摩挲眼角，一面沉思表情的夏启。
“嘿嘿~，你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法院审判，有什么感想吗？”
单人来这里观看，这场由联邦特意组织的法院公开审判（这里的公开是对有一定权限的公民），公民权限至少需要lv.3。
而若是想要额外带上其他人（非lv.0，至少lv.1以上），那公民权限要lv.4以上。
权限越高，可带人数越多。
夏启抬头看向一出来后，就兴致昂扬、精神焕发的吴明，这和他在法院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但夏启没多计较，放下心中的思绪，迎着快步走来的吴明，抿嘴笑道：
“呵呵~~，首先，我感觉很不错，这次观审很有趣。”
嗯~，有趣？
你觉得，这是有趣？
吴明诧异地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致地环视着周围人们的夏启。
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其他年轻人。
他们眉飞色舞、激扬文字，都是一副大受震撼的表现，觉得自己见识大涨！
说不得之后还会在他们的同伴面前吹嘘，显摆……
而且法院审判，这样严肃的事情，你竟然还能感觉到有乐趣？
吴明皱着浓眉，仅仅想了片刻，并没有多顾忌，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你怎么会感到……感到有趣？”
“嗯~，联邦精心策划了一场表演，演出很精彩，主办方、演员、观众……都很满意！都有不菲的收获。”
夏启收起笑容，环视一圈，抬手一一指向法院和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
表演？
策划？
这都是什么？
吴明迷糊了，一头雾水的看着夏启。
见吴明没有听懂意思，夏启竖起三根指头，对他晃了晃，一脸正色的说道：
“第一，主演员，也就是之前的戴彭灿。
被陷害，个人评价崩坏，无人信任，孤立无援，对来自高于他层次的人的故意欺压无能为力！
当然，那些陷害者们是配角。
第二，观众，也就是我们这些人。
可以参加这次观审的人大多是中产阶级以上，或者现在不是，但将来会挤入中上层。
我们有能力、有可能在将来成为像霍某那样的陷害者。
第三，主办方，也就是联邦，同时也是设计剧本的人。
它早就提前知晓一切信息，选定戴彭灿，料定他会使用信用货币，请求联邦帮助，反击陷害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哦~！”
吴明稍稍恍然，之前夏启特意询问过督查官，这一切联邦是否早已了解。
督查官有些难堪，但没有否认，还出言解释。
想来那时，夏启就是以看表演的形式，对待法院审判。
嘿~，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夏启的声音不大不小。
加上他之前在审判厅被督查官主动询问，提出问题的深度也和同龄人不同，早就被有心人关注。
而此时，他在这侃侃而谈，神色镇定地评论法院审判，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开始驻足留意吴明和夏启的交流。
“演出结局：主角得到金钱补偿，感受到主办方的温暖关爱；配角得到惩处，吃到主办方正义的制裁；
观众看到正义胜出，邪恶失败，进一步领悟惩恶扬善，从中得到警醒，反思自我，之后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谨言慎行；
主办方没有多费力气，保持较高姿态，迅速处理人们的纠纷。
给予下层保护，给予上层警示；
有效地降低以后的纷争频率，社会未来的环境得到净化。
此外，它也收获一定威望和部分人心，以后的管理成本会进一步的降低。”
说到这所有人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暗暗点头，的确是很精彩的演出。
这样一想。
主办方，演员，观众。
三方都有不菲的收获，三方共赢获利。
顿时，吃惊、赞叹、佩服的目光聚焦夏启。
“嗯，我说的这次观审有趣，就是这样。”
夏启说完，幽静的眼眸看着一脸醒悟的吴明。
“吴叔有什么疑问吗？”
“哎呀~，小帅哥说的很道理啊！”
吴明还在思考，附近的一位美妇人拢了拢额前发梢，迈腿上前几步，插言：
“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年轻人，有这样的思维和考虑。”
夏启侧头，眯了一下眼，打量着来者。
浓密的长秀发高高盘起，插着精致华美的凤凰头饰。
穿着绣着艳丽花纹的奢华衣裙，脸蛋颇为精致。
一双宛如秋水的美眸，加上浓密修长的眼睫毛，内含成熟美妇的独特风情，好似一朵丰腴美艳的海棠花。
此时，正带着欣赏的目光，语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看你好像语有未尽之意……”
美妇人歪了一下脑袋，朱唇微启，戏谑夏启一句，故意停顿一下。
看到夏启神色不动，柳眉微挑，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提了另一个问题。
“不知道，你对联邦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