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闪烁,避开了陆柒柒探究的目光,也避开了江屿投来的视线。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
话音刚落,江屿就夸张地哈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指了指自己,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刻意的轻佻。
“听到了吧,嫂子,我这款,狗都不理,更别说我们英明神武的白大美女了。”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仿佛真的觉得这很有趣。
但那双总是带着桃花笑意的眼底,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黯淡了下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帐篷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陆柒柒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可能触碰到了什么,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开玩笑嘛,别当真。”
江屿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碰到帐篷顶。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外面下着大雨呢。”
陆柒柒下意识地提醒。
“没事,淋淋雨清醒清醒。”
江屿摆摆手,掀开帐篷的拉链,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包裹了他,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径直走向雨幕深处,背影很快就模糊了。
帐篷内,只剩下雨点敲打在尼龙布上的密集声响。
陆柒柒看着江屿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担忧。
她转向楚霖琛。
“他是不是生气了?刚才白瑜姐的话,是不是有点……”
陆柒柒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白瑜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野餐垫的边缘。
楚霖琛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不全是白瑜的原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她的话或许只是个引子。”
陆柒柒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楚霖琛的目光也投向帐篷外那片被雨水模糊的世界,眼神变得有些深远。
“你别看江屿平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很缺爱。”
这四个字让陆柒柒愣住了。
江屿?缺爱?那个看起来永远自信张扬,身边从不缺玩伴的江家二少?
楚霖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淀过的重量。
“他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双方都忙着各自的事业和新的家庭,留给他的,除了巨额的财产,就只有无尽的争吵和忽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楚霖琛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曾经是国内最有天赋的国际职业赛车手之一,拿过不少奖。”
这个信息让陆柒柒更加惊讶了,赛车手?
那个需要极致专注和纪律的职业,似乎和现在这个吊儿郎当的江屿完全不沾边。
“但他父母觉得那是不务正业,是鬼混,是浪费时间,他们争吵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觉得江屿不走正道,不成器,久而久之,江屿就觉得,父母离婚,都是因为他。”
楚霖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陆柒柒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看清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面具之下隐藏的伤痕。
“所以他后来就放弃了赛车,开始游戏人间,用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来武装自己,也像是在对他父母无声地反抗,觉得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好,那我就干脆烂到底。”
雨声依旧密集,敲打着帐篷,也敲打着人心。
陆柒柒沉默了,她看向白瑜,发现对方也正抬起头,眼底是同样的震惊和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算是过命的交情,他心里那道坎,一直没过去。”楚霖琛最后说道,语气带着对兄弟的心疼和无奈。
帐篷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带着一种洗刷一切的冰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霖琛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白瑜和陆柒柒心中都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白瑜猛地抬起头,眼底的震惊几乎满溢出来,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懊悔和一丝茫然。
原来是这样。
那个总是挂着不正经笑容,说话没个遮拦的江屿,心里藏着这么深的伤口。
她之前的话,那些关于不务正业,浪费天赋的评判,此刻听来是多么的刺耳和无知。
难怪他会那样失控地冲出去。
雨声敲打着帐篷,每一声都像砸在她的心上。
陆柒柒看着白瑜泛红的眼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楚霖琛的话还在继续,带着对兄弟的深切理解和无奈。
“他用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保护自己,也像是在报复,报复那些不理解他,否定他的人,包括他自己。”
帐篷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只有雨水拍打尼龙布的声音,密集而冰冷。
白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角落的一把黑色雨伞。
“我去看看他。”
楚霖琛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山顶那边视野开阔,他可能在那。”
“嗯。”
白瑜应了一声,拉开帐篷拉链,撑开伞,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片密集的雨幕之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
山路泥泞湿滑,雨水模糊了视线,只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楚霖琛所说的山顶方向走去。
心里的愧疚和担忧交织在一起,让她脚步有些不稳。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穿过一片湿漉漉的树林,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山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此刻被雨水冲刷得一片碧绿。
而在那片草地的边缘,靠近悬崖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
那人正是江屿。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孤寂的雕塑,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山峦。
白瑜的心猛地一紧,她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雨伞举高,遮在了江屿的头顶。
雨水被隔绝在外,伞下的空间瞬间安静了许多。
江屿似乎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他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