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干亲的仪式很简单。
李老头和李婆子正坐在正中央的木墩子上,春花跪地磕三个头向他们行叩拜之礼,然后改口叫干爹干娘。
春花端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给李老头和李婆子磕了三个响头,那声响把一屋子人都吓着了,尤其是李婆子,好几次想伸手把她给扶起来,只是见她神情认真严肃,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一旁的杨九娘听着这实在的磕头声,心下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先找点东西铺一下,这么实在的三声响头,额头怕不是得肿起来。
磕完头后,杨九娘在一旁适时递上了茶,春花端起茶,跪行到李老头身前道:“干爹,请喝茶。”
李老头“哎”了一声,从袖口摸出了一个布袋子后接过茶,随后就把布袋子放到春花手上。
春花有些惊慌,她原本以为只是磕个头奉个茶,没想到还有礼物收,正想推辞把布袋子还回去,旁边的李婆子一把将她的手把住,笑道:“这是你干爹给你的认亲礼,是长辈给你的祝福,得收下。”
春花忍着泪,这才把布袋子揣到怀里,她端起另一杯茶到李婆子身前道:“干娘,请喝茶。”
李婆子大声的“哎”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一口,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新鞋子道:“这是我和你两个嫂嫂临时赶出来的,样式可能不是很好看,不过这是我和你两个嫂嫂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许嫌弃。”
眼见春花又要掉小金豆了,李婆子连忙话锋一转,春花的眼泪果然被吓住了,她连忙道:“才不会呢,这可是干娘和两位嫂嫂给我的,我一定好好珍惜,我待会就放到包袱里好好藏起来。”
“鞋子就是用来穿的,藏起来做什么,穿坏了我们又不是不给你做新的。”王氏也在一旁开玩笑道。
被她们婆媳二人这么一唱一和地逗乐,棚子里的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了,大家都笑作一团。
给李老头李婆子敬完茶后,春花开始给棚子里的众人一一倒茶,先是端给李大李二他们改口叫哥哥,然后就是她们这些来见证的客人。
当然不真的是完全只有茶水,虽然没有留她们用饭,但零嘴还是有准备的,比如之前赶路时在林子里摘的野山楂野果子之类的,摆了满满一篮子放到木墩上。
来的都是自觉的人,知晓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紧巴巴在过日子,都只是意思意思拿了一个在手里,就连最贪吃的林云志和林小满都只拿了一个,他们在外头还是很懂事的。
李村长他媳妇送了对绢花,样式正好是春花这个年纪能带的,再加上林阿奶的帕子和许外婆的香囊,来的三家人都没有送宠样,刚好给春花凑了个姑娘家三件套。
春花没想到她们过来还带了礼,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看向林冬至的眼神有些无措,她只是想邀请冬至妹妹她们过来见证她的喜事,没有想过要借此收礼的,怎么办?大家会不会误会我是想收礼才去喊她们的。
春花一个眼神,李婆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连忙提醒道:“还不赶紧谢谢你李婶婶、林婶婶还有许婶婶。”
嗯?
别说春花了,就连一旁的林冬至也被这个称呼给弄懵了。
嘶!
林冬至有些牙酸,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按道理来说,九娘和她娘是一辈的,只不过是她先认识九娘他们,喊习惯了阿哥阿姐干脆就一直喊了,可是现在,春花按辈分来论,就是和她爹一辈的人了!可不就是要喊她阿奶还有外婆她们叫婶子嘛!那她岂不是得喊春花...姑姑?
林冬至眼角有些抽搐,春花也一样。
林阿奶发现两人的眉眼官司,反应过来她俩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李婆子也反应过来了,笑道:“你们几个年轻小姑娘之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是长辈的话春花你还是得跟着你哥哥他们喊。”
“就是就是,你们几个年岁差不多,不用论这些,冬儿妹妹你和我之间也不用论这些,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姐,叫阿姐听着年轻一些。”杨九娘也笑着道。
“你倒是个会占便宜的,这么论的话你得喊我什么?”许锦秀闻言也乐了,之前林冬至喊杨九娘阿姐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拿出来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了。
她俩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她们之间各喊一通,各论各的称呼实属是有些好笑。
许立夏凑过去和林冬至咬耳朵道:“没想到一夜之间,春花就变成了我们的...姑姑。”
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么一笑,春花也想笑,她忍着笑谢过了林阿奶她们后,转过身不去看林冬至她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对视上,就憋不住笑了。
认亲结束,众人又聚在一块闲聊了会,就各自回棚子了。
回到棚子时,林阿奶她们和留守看家的汉子们说起认亲的事,尤其是林阿奶描述起林冬至知道以后可能要喊春花姑姑时的反应,林平他们顿时笑作一团。
说笑过后,林阿奶才正色道:“这李家真是心好,方才在他们家闲聊的时候,我问了李家妹子一句他们家怎么突然认干亲了才知道,原来是像春花丫头这种没有户籍证明还没及笄的孤女,是要安排到救孤院的,得等到及笄了才能出来立女户,她说春花那丫头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早早就打听好了救孤院,但救孤院能是什么好去处,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哪里舍得让她一个小姑娘去救孤院,所以才有了认干亲这事,不过他们也是真喜欢春花这丫头。”
说完,林阿奶还看了林冬至一眼,眼里满是庆幸,幸好他们家冬丫回家了,同时她也希望,像冬丫一样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能早日找到亲人,要是找不到,也希望她们能遇上像李家那样的好心人。
林阿奶眼神中的未尽之意,林平他们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