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道:“你若真心疼女儿,就给她们寻一条生路,把背后的人说出来,她们便不必陪你送死。”
王仁沉默不语,秀才朝上面一拱手,“大人,我问完了。”
王老财被押了下去,郑端问道:“张知府,刘县令,如今你们还觉得杜春枝是同党?”
刘谙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地里,“回大人,下官不敢。”
“既然她跟这事没关系,也不必通传了,让他们一家自行离去就是。”郑端顿了顿,“至于那个柳氏……”
刘谙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他早就想过,来府城一趟无非是两个结果。
一是杜春枝被定罪,那自己无疑是立了功的,这就是日后晋升的筹码。除此之外,自己还在知府和按察使面前露了脸,若是马屁拍得好,就有了向上的人脉,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二个结果就如今天这般——杜春枝全身而退,显得自己狗屁不是。
刘谙已经预想到这一层,他早就想好如何应对。
所以郑端刚提到柳氏,刘县令立刻站了出来。
“大人,那柳氏是个啥也不懂的孕妇,她对杜春枝起疑,完全是为了宋家村乃至青云县的安危。宋里正,你说是不是?”
宋怀瑜不能说不是,他一个有威望的老头,不想把孕妇送进牢。
刘谙接着道:“柳氏虽闹了个笑话,初衷总是好的。她马上就生了,不如让下官带回去处置,该罚就罚,绝无二话!”
他这样一讲,郑端便也不再追究。因为王仁被抓以来,各种举报纷沓而至,其中有不少弄错的。
若硬要对柳氏问责,之前闹了乌龙的还要抓回来不成?
衙门里在唇枪舌战,在衙门外头,杜春枝一家和柳茵还在等着。
里正和秀才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衙役来带人。
柳茵难免心焦,看杜春枝和赵老六说笑,嗤笑道:“府衙不比县衙,刘县令觉得乡里乡亲的,不曾拷着你,一会儿进了这大门,你怕是要戴枷了。”
杜春枝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柳茵又道:“玲珑,你过来,我把你辫子梳梳。”
玲珑摇摇头,“柳大婶子,我也得戴枷,就不去冲撞你肚子里的娃娃了。”
柳茵的脸白了白,这死丫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罢了,反正今日之后,她们一家都戴枷!
就在这个时候,有衙役从里面出来,“杜春枝,赵老六,杜玲珑!”
柳茵心里一喜,他们要戴枷了!
“事情已经查清,杜春枝并非王仁同党,你们可自行离去。”
杜春枝眨巴眨巴眼睛,虽然老六跟她保证不会出事,可她还是在心里留了个“万一”。
这可是府城啊,六哥要是能在这边说得上话,还用躲着知府张景吗?万一六哥的朋友没帮上忙,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不必抱怨也不必心焦,而且整件事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居然连衙门都不用进,就能解除嫌疑。这得是个多大的青天大老爷呀,办案真是又利落又公正!
刚才还是被衙役看管的嫌犯,这会儿就自由了哈哈哈!
柳茵见状,气得脸色发白,“这位官爷,您是不是听错了?放走的应该是我,不是杜春枝。”
那衙役道:“你是那个柳氏?”
柳茵心里一喜,以为叫自己去堂前作证,“奴家正是柳氏。”
“刘县令叫你在这候着,你莫要随意走动。”
柳茵不明就里,只好留在原地,再看杜春枝,早就和赵老六杜玲珑一起走得没影了。
柳茵又等了两刻钟,刘谙才匆匆从里面出来,他朝柳茵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远处的茶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馆,有人领柳茵进了雅间。
柳茵着急问道:“大人,那杜春枝怎么给放走了?”
“你说为什么?”刘谙脸色铁青,“她究竟有没有罪,你心里最清楚。”
柳茵的确很清楚,但是按她的推断,这种案子牵连的人多,上面得到的嘉奖也多。
前夫一家走南闯北,最是知晓里面的道道。玉莹他爹遇上一次剿匪,有无辜者被牵连进去,照|杀|不误,喊破喉咙也没用。
可是,杜春枝还没喊呢,怎么就给放了?
柳茵大为不解,“刘大人,府衙的大老爷不在乎人数,却在乎是否清白么?”
刘谙呵呵一笑,“不仅如此,大人还判你一个诬告,今日就要抓你入狱呢!”
柳茵吓了一跳,先前那些经验是听家里人说的,她没有真正经历过,所以刘谙一忽悠,她就有点儿慌。
刘谙道:“你先躲着,按察使那边应该还有余地。今晚本官还要去拜见,会尽力让大人信你无辜,只是……”
刘谙说着叹了口气,“请吃酒是要银子的,这里不比咱们小县城,宴请按察使大人和知府大人,酒席不能太寒碜。”
柳茵犹豫着说:“一百两,总够了吧?”
刘谙又是一声叹息,“一百两的话……还不如不请。”
“难不成要二百两?”
刘谙站起身,“罢了罢了,你还是先躲上几日,千万别露头。郑大人忙得很,若是他忘了,你就捡条命,不不不,两条命!”
这哪行?万一郑大人没忘呢?自己躲着算怎么回事儿?这不成逃犯了么?
柳茵咬了咬牙,“大人说个准数,我也好有个计较。”
刘谙见她这么痛快,原本想说四百两,这会儿直接涨了价。
“除了吃酒,还要送二位大人些礼物,若是有五百两,就不会捉襟见肘了。”
柳茵皱了皱眉,“民妇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拿出全部身家,也给不上。”
刘谙立刻黑脸,“那就别废话,来人,将这婆娘直接绑了送进县衙!”
柳茵一看他玩真的,吓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她赶紧在身上翻找,数出五百两银票交给刘谙,“还请刘大人多多美言,柳茵感激不尽。”
刘谙见她手里还有银票,一把都抢过来,所谓雁过拔毛,一文钱都不给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