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盛脑子嗡地一下,于大广竟然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不打算带着一百匹织锦回去了吗?
难不成他等了几日没等到消息,失望了?伤心了?
他倒是再等两天啊,只要多等两天,就能拿到超低的价格。他那边又没有“丫鬟穿的”这种传言,拿回去就会大赚特赚的呀!
年纪轻轻果然沉不住气,就这么点儿耐心,能成大事儿吗?
黄盛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马车上,刚坐下就拍大腿后悔:我犟啥呀这一天天的,当初为啥不答应大广?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个冤大头啊!
货压在手里,越压就越走不动,日子太难熬了!
想当初,自己跟其他商家一起吃酒,那是何等风光。一桌的人都在追捧,说黄掌柜眼光独到,最擅长把握时机,现在回头看看,这些恭维有个屁用!
手里没有流动资金是最惨的,到嘴的鸭子飞了是最窝火的!谁也不能弥补这份痛!
没来之前黄盛还为七两一匹的价格惋惜,现在恨不得重回到几天前,他一定死死拽住“于大广”的袖子,亲自把一百匹织锦装到车上去。
回到铺子里,黄盛还是不甘心,又派人去各大客栈打听。万一记错了呢,万一不是这个鸿福客栈呢?万一于小哥在府城别处转悠呢?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回来复命,他们几乎将府城翻了一遍,没有人找到于大广,没有!
黄盛欲哭无泪,真走了,大广真的走了,他的织锦料子还要继续压着……
黄掌柜这边一筹莫展,杜春枝则扒拉着算盘,琢磨怎么将生意做大。
如今的杜氏布偶,在翠林镇、青云县、济源府都有铺面,并且将货品铺到了京城。
翠林镇的铺面最小,货架上都是卖给乡亲的布偶,价格极其便宜,意在薄利多销。这个铺子交给里正的儿媳妇打理,宋怀瑜没事儿就去转悠,至今没出过纰漏。
青云县的货架上开始有贵货,十几两的布偶在镇上令人咋舌,在县里就有人接受。甚至有些富户专门盯着新款,只要上新就抱回家。
县里的小少爷小小姐也是爱攀比的,谁的布偶多,谁就能得到小伙伴的羡慕,可以享受追捧、礼物,并在伙伴中说话好使。
可以说,县城的铺子贵货走得好,都是他们撑起来的。
赵老六在县里有“小据点”,也就是那个生意红火的饭馆。自从杜春枝的人来府城和京城,县里的铺面就由小据点的管事接手,从掌柜到小二都是自己人。
这两处都由宋家村的作坊供货,现在管理作坊的是赵寡妇,她除了有计件工钱,还有一份主管的提成。赵寡妇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都住在作坊里了。
天不亮,作坊里里外外就收拾好了,人一来就干活。眼看就到冬天,除了宋垚家,宋家村的妇女都来了,这个冬天能挣一笔好钱,还能过个好年!
府城有巧云和二根,也开了布偶作坊,杏花以后得在这儿坐镇,同时还给京城供货。
京城那边,货放在柳先生夫人的铺子里代卖。玲珑带去的货里,有几个布偶跟小郡主的兔儿爷同等品质,个个镶金嵌玉,三百多两一个,刚上架就被抢得精光。
杜春枝觉得,先在别人那儿代买就好,毕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等家底儿厚了再说。
但赵老六是谁呀,他是今上的皇叔,丢得起这人嘛?尽管柳先生是他的谋士,他也不可能用人家的铺子。
老六人不在京城,但是他的房产可都在!
玲珑给杜春枝写信说,柳先生正带着她收拾庆阳街的两个大铺面,都有三层高,一个做成衣铺,另一个卖杜氏布偶。
就如传言所说,京城茶馆的评书内容更丰富,那魏侍卫使出浑身解数,编出了不少段子。经过这么一番宣扬,杜氏布偶名气老大了。
杜春枝很满意,每个地方的生意都有条不紊,运转得很好。她一扒拉算盘,自己还是缺钱呐!
她这边刚叹了口气,赵老六就问:“还缺多少?”
杜春枝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缺钱?”
赵老六笑道:“我不会算,我还不会看吗?你跟黄盛过了这么多招,这架也该打出个结果了。但咱们刚盘下个院子,刚挣的银子还要周转,想吃下这批织锦肯定是不够。”
杜春枝点了点头,“如今毛利倒是有几千两,可是还得进新的料子,何况京城还有预订,都是小郡主的朋友,各类珠宝也要买一些。我想吃下黄盛的衣料,还有些吃力。”
“原本京城的回款拿来就差不多了,但玲珑说不能马上过来,还得等段时间。唉,我原本都算好了的,只是算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快呀。”
赵老六啥时候含糊过,直接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够不够?”
杜春枝都傻了,“那个……我就借三千两……过段时间玲珑来府城,就能还给你……”
赵老六哼了一声,“怎么着,以后不想让我当老太爷了?我拿银子算是借的?等你还完,好把我一脚踢开?”
杜春枝愁够呛,“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不好意思。”
赵老六道:“我不会做布偶,也不懂做成衣,没出什么力,我不就得拿点本钱?”
“不只是本钱啊六哥,你还拿了京城的两个大铺面!”
“那不是咱家有吗?”
“我不敢用啊,还想着要不要给你租金……”
“你快别气我了,你是赵老六的媳妇。只要是我的,你啥都能用!”
杜春枝想了想,也不墨迹,“行,算你入股,我给你分钱。”
“这不就得了,等我六七十的时候能成天躺着晒太阳吧?”
“能。”
“能啥也不干天天晃悠,私房钱比别的老头多吧?”
“能。”
“那我就等着了。”
杜春枝小声道:“你现在私房钱就比别人多。还有,你想躺着,为啥还去摇橹啊?”
赵老六气道:“这不是一身蛮劲儿没地方使吗?”
“嗓门越来越大了,这不好啊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