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婚礼
看守所
略显昏暗的会见室里,白寒酥穿着蓝色的囚服坐在一张简陋的塑料椅上,谢向晨被带到他面前,隔着厚厚的玻璃,两人视线交汇一瞬,同时拿起了通话器。
“他呢?”
白寒酥简明扼要,似乎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找我什么事?”
谢向晨亦是不想多费唇舌,若不是赵锦官说白寒酥非要见面之后才肯配合,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
白寒酥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语速飞快道:“地下室有药,去拿。”
“什么药?”
“你说呢?”白寒酥压低了声音:“你去过的那个地方。”
谢向晨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他忽然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为秦嘉瑞做到什么程度,于是故意编造了一个谎言。
“没了,警察全销毁了。”
白寒酥的表情瞬间变得茫然,片刻后才重新开口。
“你们找到季威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
“他有配方,找到他。”
谢向晨无声的和他对视,看到他这般惦念自己的男朋友,心里翻涌出无限的恶意和恨意。
“不用了。”
白寒酥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他死了。”
“谁?季威?”
白寒酥眼底闪过慌乱,率先否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谢向晨并没有给他片刻逃避的机会。
“秦嘉瑞,他死了。”
谢向晨承认,他的确是故意的。
看到白寒酥的脸变得惨白,神情焦灼的模样,他有种报复的快感。颇有一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意味。
“不信,我不信,你让他来。”
白寒酥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神经质的用手绞着手里的电话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谢向晨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但他可不在乎,一字一句犹如恶魔的低语。
“我会拿他开玩笑吗?今天是头七,他没给你托梦吗?啊,我忘了,他说死了也不想再看你一眼呢。”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骗我!”
通话器被狠狠砸到了玻璃上,那边瞬间成了静音,谢向晨看他在对面像个疯子一样对前来控制场面的警察拳打脚踢,饶有兴味的撑着下巴欣赏这出精彩的哑剧。
一片混乱之中,白寒酥突然从袖口摸出半截尖锐的铁片,毫不犹豫的往颈动脉扎去。
鲜血喷涌而出,在谢向晨眼前缓缓滑落,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玻璃后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透过这张红色的幕布,他读懂了白寒酥的唇语。
“我要亲自去问他。”
会见室渐渐褪色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陆景逸仿佛感觉到了雪花落在鼻尖带来的凉意,他又看到了希亚,那个为他整形的女医生。
m国的冬天总是被大雪覆盖,于是他教会希亚的第一句国语便是。
寒酥漫舞映嘉瑞,素裹银装韵自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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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F市官方公布了一部分案件的内容,关于当年美时工厂污染和季安和的死亡真相也终于彻底水落石出。
工厂这件事牵连甚广,警方在调查时发现,陈武在失踪前曾经到监狱里和陈文短暂的见过面。那时大概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陈文试图让陈武拿着他收集到的证据与季威谈判,把自己救出去。
但他这个哥哥生性自私自利且贪得无厌,那些砝码被他作为要挟的把柄以求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与大量的金钱。
结局也是可想而知的,鸡蛋永远硬不过石头,若当时郑薇薇没有与他断绝关系,被连累的人不知又要再增加多少。
季氏倒了,网络上有关于现代食品安全的话题又冲上了热搜。
在这个科技发展飞速的时代,资本在利益的驱动下将原本象征着美味与营养的食物变成了‘隐形杀手’。人们一边迫不得已的把这些垃圾倒进身体,一边在各大药房寻找‘解药’,令人不禁深思,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文明的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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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银杏叶染了三次金色,在蓝花楹绽放的季节,桑云心和孟景山终于迎来了他们迟到的婚礼。
卢思琪遗憾的表示自己正在带着季怀善进行户外探险,没办法赶回国,只能附上一个大红包以表祝贺。季威失踪后阿莎便不再充当她的保镖,当地人的骚扰让她烦不胜烦,于是在两年前带着孩子离开卢蒙巴,开启了环球之旅。
桑云心能感觉到她这两年过得很好,但这个红包的数字依然让她大吃一惊。林晓见她这个表情好奇的凑过来瞥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得像两个铜铃。
“桑云心,你发财了!”
桑云心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轻佻的拍了拍林晓的脸蛋。
“姐明天带你买包去。”
可不能怪她这么没见识,为了收拾盛和那个烂摊子,这几年孟景山几乎是掏空了孟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连杨世英和孟明信住的那套别墅都卖了。
一年前,经过深思熟虑,他将远山退市重组,把A市分公司以市场价卖给了蒋副总。周围的人对他的做法大为不解,因为即便盛和没了,远山也还是很有希望,假以时日说不准能成为c市新的龙头企业。
大部分人觉得他这是自暴自弃,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但他们想错了,孟景山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圈子缩小了,人际关系变得更加简单,生活更有规律,幸福指数直线上升,仅此而已。
杨凯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炫耀,但又能共情。
用一部分金钱换取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家人,做更多喜欢的事情,很难说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如此,桑云心想要的平凡生活也算实现了。
敬茶的时候桑妈一反常态的落了泪,这几年她慢慢知道了卢思琪失踪的真相,性格改变了很多,对婚姻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当初那八百八十八万被桑云心填进公司后,这次谈到结婚的事情时她没有再问孟景山要彩礼,只提了一个要求,将来好好过日子。
孟明美代替了孟明信和杨世英的身份接受新媳妇敬茶,她笑盈盈的给桑云心递了个大红包,说自己总算是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了。
久不见人影的左家父子也来了。左桦老了很多,身形微微佝偻,见到孟景山便红了眼,拍着他的肩膀连说了三句好。而左良的变化就更大了,他蓄起了络腮胡,身材壮得像头熊,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野人气息,但仔细瞧依稀还能看见当初刑警队长的影子。
他这几年一直在外漂泊,凭借当初累积的知识和经验做过不少工作,还做起了探险博主,收割了一批猎奇的粉丝,只是情路不太顺畅,和前女友分分合合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一群人一窝蜂的涌上台,桑云心高高举起手中的鲜花用力往后一抛,不偏不倚的正中台下看热闹的赵锦官。
主持人让接到幸运捧花的亲友上台致辞,周围的人也在起哄,赵锦官像个机器人似的同手同脚的走上去,惹得宾客捧腹大笑。
赵熙柔眼泪都快出来了,在赵锦官磕磕巴巴的送完祝福回来后毫不留情的进行了言语打击。
“大家都在笑你,偏偏你最好笑。”
桑云心身着一袭精致的鸾凤和鸣手工旗袍与孟景山游走在厅内挨个敬酒,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纯金打造的缠枝牡丹发簪盘在脑后,温婉大气。
到赵锦官这一桌时,她险些没有认出赵熙柔。
她高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也褪去了婴儿肥,一条红色的疤痕从眼尾延伸至嘴角,看上去格外恐怖狰狞。
“恭喜恭喜,云心姐,孟总,百年好合。”
赵熙柔笑得真诚灿烂,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桑云心自觉失礼,连忙举起了手中的酒,却在碰杯时又看到了她残缺的手指。
大厅里播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她却笑不出来了。
赵熙柔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在意的晃了晃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受了点小伤,不过圆满完成任务,赚了!”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也许在赵熙柔看来,这不是她的瑕疵,而是她的勋章。
宾客散尽,谢向晨才带着他的礼物风尘仆仆的从机场赶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怪就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影响了飞机起飞。”
桑云心和孟景山不想听他解释,但也懒得和他计较。
重组远山的时候,谢向晨没有留在公司,而是把单反往脖子上一挂,做自由摄影师去了。
这几年他走过了很多个国家,拍过山川河流、沙漠沼泽,去过广阔的草原,见过巍峨的雪山。每结束一段旅程便把所有的照片冲洗出来在背后细细的写下当时的感受,然后在三月十三这个特殊的日子寄给远在他乡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