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下站着的人,是林晚宜的母亲姜君。
苏梨的心微微一沉,她为何而来,再明显不过。
姜君显然也看到了她,缓步朝苏梨走了过来。
“苏同志,我等你很久了。”
苏梨客气的弯唇,“有事?”
“我们谈谈!”
上次在水泥厂,姜君明显对她有敌意,只是自身涵养让她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作为母亲,姜君不可能坐视不管。
面对一个殷切的母亲,苏梨也没有理由拒绝,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姜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苏梨转身。
苏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走上前去。
两人在一处小公园坐下。
苏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姜君的下文。
姜君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苏梨面前。
“你看看这个。”
苏梨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是她的稿子。
现在看来自己的书不能出版,是她的手笔。
“你想跟我谈条件?”
苏梨抬起头,看向姜君,眼神中带着一丝凉意。
姜君冷冷一笑。
“苏梨,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但愿跟聪明人讲话不费劲。”
苏梨眸光淡淡,“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苏梨,离开傅锦洲,对你,对他都好。”
姜君不再兜圈子,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股抗衡的优越感。
“晚宜从小就喜欢锦洲,她和锦洲是从小的婚约。”
“再说了,你不适合他,你什么都帮不了锦洲。”
姜君打量着苏梨,眸色清冷,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姑娘气质很好,长得更是让人不忍异目。
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男人?
苏梨有心理准备,这会儿看着姜君并没有太多情绪。
她嘴角弯着一抹从容的笑,“你说的我曾经也想过,甚至也为此挣扎过,放弃过。”
“说实话,你女儿也找过我,她找我之后我就很明确地拒绝了傅锦洲,甚至劝他跟林晚宜在一起。”
“但,人是感情动物,和畜生不一样,你们在想着让我退出,让我让出傅锦洲时,有没有想过傅锦洲在你们心里是什么?”
苏梨不卑不亢,还嘴角含笑,看得姜君愣了一瞬。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浅笑的模样。
莫名的熟悉,夹杂着丝丝亲切感!
姜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感觉自己应该恨她,讨厌她,这会儿有点讨厌不起来。
“抱歉,可能我说得太过直白,但是我心里的真实感受。不管林同志跟傅锦洲是否从小的情谊,都应该先学会尊重人。不是动不动就跟我做交易,感情不是买卖。”
姜君被她说得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看着苏梨含笑的眉眼,有些自惭形秽,明明她是来给苏梨下通牒的,现在反而被一个小姑娘奚落。
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强装镇定道:“不愧是当老师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儿。但我奉劝你,看清形势,考虑清楚。今天我可以让你的书发不了,明天我就可以让你的工作不保。”
苏梨叹气,看来说了那么多,人家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多说无益,苏梨弯唇道:“我等着。”
说完,苏梨起身欲走。
姜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梨,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姜君的声音,变得冰冷而严厉。
“我只有晚宜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
“不仅让你工作不保,我还会让你,没有立足之地。”
姜君的声音,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寒冬里的冰碴子,一下一下地扎在苏梨的心上。
苏梨紧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看着姜君那张冷漠而高傲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凉。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人?
这就是所谓的母亲?
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
“你以为,我会怕吗?”
苏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书,能不能发表,不是你说了算。”
“我的人生,该怎么走,更不是你说了算。”
苏梨抬起头,直视着姜君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和傅锦洲之间的事情,我们会自己处理。”
“更不会因为你的威胁就此不前,你今天来找我,林书记还不知道吧?他若是知道,会让你这么做吗?现在不是古代,国家都改革开放了,不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时代。”
姜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没有想到,苏梨竟然会如此强硬。
“苏梨,你会后悔的!”
姜君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抬手间,将苏梨的稿子全部甩了出去。
苏梨看着气急败坏的姜君,冷冷一笑。
“该后悔的人,不会是我。”
“你……”
姜君说不过,扔了手里的东西,这会儿腾出手,“啪”一巴掌甩在苏梨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我来找你,是给你面子。不想让锦洲落人口实,他这会儿跟我女儿在香港玩儿得正开心呢。”
姜君说完,睨了一眼苏梨,恢复了她之前的矜贵和高傲,轻嗤一声,“不信,就走着瞧。”
她养了二十多年,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怎么能受委屈,林晚宜想要的,作为母亲一定会帮她得到。
从认下林晚宜那一天开始,姜君就默默将对女儿所有的爱倾注在了林晚宜身上。
可以说她的愧疚,她的自责,她所有的念想,都在林晚宜身上。
是宠爱,也是是弥补。
所以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的女儿,绝对不行!
苏梨看着姜君气冲冲离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火辣辣的,很疼!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却硬憋着没有落泪。
苏梨缓缓蹲在地上,将自己的稿子一张张捡起。
一张张拍好顺序。
坐在公园良久,久到脸上不烫,心情已无起伏才起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