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老板娘的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苏三跟我们一路过来,好事坏事都被她干全了。
那丫头小小年纪却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就连对胡爷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我同情她的遭遇,却看不惯她的手段。
她所执着的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
就拿她想复活苏老怪这事来说,这人都死了,就算真活过来,那还能是人吗?
为了救一个死人,这小丫头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她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可到头来,不还是被蛊虫反噬,连具全尸都留不下来吗?
还有苏二。
我忍不住嘀咕出声,“他们这对师兄妹,还真是个顶个的惨。”
老板娘却不见半点愁云。
她甩着尾巴,淡然道:“苏家这一门皮偶师就是这样。”
“别人最多活不过三十岁,可苏家这些师徒有一个算一个,个个不得善终。”
我心头一紧。
老板娘仍继续道:“尤其是那苏老怪,说是死了,可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魂魄都找不回来。”
“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苏家这一门没准儿早就发扬光大了。”
“说起来,胡爷可还欠他们半条命呢。”
我不由得想起了苏三见到胡爷时,拿出的那撮狐狸毛。
而这俩人在甩开我后,似乎又达成了某种交易。
这些胡爷不肯告诉我。
可现在人都死了。
等找到了那老狐狸,我非得把这一切问清楚不可!
我打定了主意,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我几乎背着大狸猫,绕着整个第一层的外墙跑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已经关的只剩下一半的八层大门。
到现在为止,钟声已经敲了第三遍。
眼看着那大门徐徐关上,我大骂了一声。
“挖槽!别关啊,等等我!”
可望山楼里的机关都是早就设定好的。
大门仍旧在不断闭合。
眼看着前路要断,后面追上来的凶尸还源源不断。
我吃奶的劲都要使出来了。
大门近在咫尺。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慢上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关上时,一道足有三丈高的巨大身体猛地撑住了那扇门。
大门里,传来一道嘶哑的喊声。
“小子,跑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直接往里冲,这东西拦不住你!”
我眼前一亮,单手抓起狸猫的后脖颈,抡圆了胳膊,先一步把老板娘砸进了门里。
跟着,闷头对着那巨大身体冲了进去!
只听砰的一声,漫天的碎纸片飞泻而下。
大门骤然闭合。
我几乎贴着那扇大门墙挤了去。
前胸后背被刮得火辣辣的疼。
我呲牙咧嘴的揉着伤口,就看见老板娘从不远处的墙板上缓缓滑了下去。
“陈水生,我*你大爷!”
“老娘的骨头都快让你砸折了!你小子就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吧!”
狸猫瘫在墙根底下,对着我一通破口大骂。
我讪讪开口,“我这不担心进不来吗?”
“咱俩咋也得进来一个啊,我在外头,没准还能有条活路,你这样估计得让那些凶尸生吃了……”
说话时,我眼前一阵发晕。
跟着膝盖一弯,差点一头跪在地上,我在旁边有人撑住了我的肩膀,扶着我靠墙坐了下来。
可这一坐下来,鼻孔里全是一股恶臭味。
那味道,就跟有人在烂泥堆里泡了大半个月一样。
我顺着味道的来源扫了一眼,可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啥都看不清。
但救我的人却先开口了。
“还好,老子这个分身跑得快,要不然你们今晚就得被拦在门外了。”
此时,最后一声钟声响起,周围已经彻底黑了。
我揉了揉眼睛,尽可能的将体内肆意窜动的阴气,压制在了合适的范围内。
以防止阴气过重,影响五感。
眼前的黑雾逐渐褪去,我能在这一团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坐在我前头。
可当我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后,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强制住想动手的冲动,一双拳头攥的嘎嘣响。
我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居然只他娘的有半颗脑袋!
他天灵盖凹陷进去了一块,上头好像还有东西在不断蠕动着。
老乞丐觉察到了我的视线,满不在乎的一笑。
“看啥看?没见过纸扎?老子这副样子,全都是拜那老狐狸所赐,小子,你应该庆幸老子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就被那大门挤爆了。”
闭合的大门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纸扎的碎片。
我尴尬一笑,“那多谢前辈了。”
“你可别这么叫我,你这声前辈,我可担不起。”
“小子,这第八层的路,我带你往前走,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动身吧。”
老乞丐的话都没说完,旁边的狸猫老板娘就在地上呸了一口。
“我说那老狐狸怎么不见人了?原来是去找你了?不过你之前不是在七层镇守吗?咋跑这来了?”
老乞丐扫了她一眼,“第六层我也没见你守住啊,不也让人端了吗?”
我听着这俩人的话,心中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你俩这话啥意思?”
狸猫舔了舔爪子。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们这种人,是这登天阁每一层的镇守者。”
“除了第一层,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能恰如其分的控制住我们所镇守楼层内的一切邪祟,不然你以为这些年这鬼地方是怎么平安无事的?”
我眼睛倏的睁大了。
“镇守人,那岂不是说……”
狸猫老板娘那双发光的眼睛打量着我。
“第二层的镇守人是一个卖茶的摊贩,第三层是一个木匠,四层是个戴面具的,五层是个花妖,六层是我,第七层就是这臭要饭的,至于这第八层,应当是个白胡子老头。”
老板娘细数了每一层的镇守人。
“按规矩,每一层的镇守人不可轻易离开所属楼层,除非楼层覆灭,或者契约到期”
“老娘再过两年就能出去了,却偏偏赶上这件事,真他娘的晦气!”
可她越说,我这心里越不安,一阵阵冷汗,从我的脊梁骨上涌了出来。
老板娘的话一刻没停。
“按理说,只有跟我们做了交易的人,才能正常上楼,你小子倒是个特例,居然就这么顺顺当当的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