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刹车声后。
季慕礼把车停在路边,回头几乎是低吼道:“没错,顾惜!因为当时的我蠢,被她耍得团团转,够了吗?满意了吗?这个回答!”
他眼底泛红,压抑着的怒火总算爆发。
“平平到现在生死未卜,凶多吉少,你有功夫去接近盛淮安,而不去找孩子,顾惜,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抗过来的?”
一向沉稳平静,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季慕礼也有这一面。
顾惜短暂愣了下后,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找孩子?季慕礼,你说我不信任你,你又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一时间,季慕礼思绪恍惚,两人似乎情绪对调。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带着些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推她出去顶罪,而现在,崩溃的人是他,平静淡漠的是她。
季慕礼一怔,很多年前冷漠态度的应对,他信誓旦旦说会弥补赔偿顾惜,可现在呢?
对她除了伤害,只剩亏欠了。
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启动,一路无话。
从后视镜看了眼面容冷清的顾惜,她这几日大概也没休息好,表情困倦。
终于,他开口,问道:“那天,你为什么不救平平,明明他才是你亲儿子……”
季慕礼之前不想质问,因为他看在眼里,圆圆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异国多年陪伴和亲生骨肉无异。
他知道顾惜的痛苦不会比自己少。
可现在,一想到孩子没了,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他便再也忍不了了!
那么乖巧可爱,听话懂事的平平,就因为顾惜执意去录节目,因为她不肯先救……
顾惜身子一颤,逃避地低下头。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平平游泳好,不会出意外,而圆圆不会水,明明救生员已经接近他了,为什么孩子会突然被捕鱼船卷走?
顾惜太阳穴突突跳着,脑袋疼得快要爆炸。
“就因为圆圆是盛淮安的孩子,所以你必须救吗?”
“季慕礼,别说了!”
后视镜中,顾惜眼泪簌簌滚落,被囚禁困了许多天的乔菲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蜷缩在一旁。
这是孩子失踪后爆发的第一场争吵,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乔菲菲站在乔家大门口,踟蹰着不敢进去。
她蓬头垢面,被囚禁的这些天没少遭虐打,狼狈到乔家来来往往的佣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认出她来。
顾惜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也懒得多问她,只道:“你不进去的话,又有哪里可去?”
乔菲菲抬脚,硬着头皮踏进乔家,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麻烦。
她抓住顾惜袖子,声音染了丝哭腔。
“我爸爸,他,他会杀了我的……”
顾惜蹙眉,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
“什么?”
“我没办法,他们逼得我不敢回家,因为我比笑笑差,没法继承家产的话,我爸会打死我的!”
听着有些幼稚的发言,顾惜脸色一变,知道她不是在说笑。
“先进去。”
既然孩子有可能活着,顾惜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她刚刚没告诉季慕礼这理由,便是因为她害怕。
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失而复得的假象是最折磨人的!
乔笑笑对这些天的事全都关注着,看见顾惜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时,她不禁松了口气。
“我真的怕你想不开。”
她知道比起没什么作用的言语安慰,顾惜现在更需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事。
“我觉得,平平没死。”
乔笑笑张了张嘴,以为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执念,不肯相信事实。
“顾惜……”
“我没同你开玩笑,这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有策划的绑架,而我现在,找到线索了。”
说着,她借来乔笑笑的电脑,直接打开,将腕表上的照片上传。
一张张拍的清晰无比的资料图蹦出来,而最后一张照片,叫乔笑笑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季家。
季慕礼一进家门,就看到顾婉清正耐心蹲在地上,哄着安安。
“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她只是最近陪圆圆有点忙,之后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看似安慰,实则句句拱火,她一贯的“说话艺术”。
“安安,别哭别哭,圆圆妹妹和你都是姐姐的孩子,她肯定能一碗水端平,不厚此薄彼……”
几乎是朝着小孩嘴里递话,季安原本没想到那方面去,对顾婉清还有点抵触,听了这话。
呜呜哭出了声,小跑过来抱住季慕礼的大腿。
“爸爸,哥哥去哪儿了?”
“他还会不会回来,我想他了,我以后乖乖的行不行,爸爸求求你了,想办法接哥哥回家,好不好?”
季慕礼眸色一暗,酸楚感自心底蔓延开,他抬头,脸色冷峻。
“顾婉清,谁允许你进来的?”
“慕礼,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时候我年少无知,做了很多伤害你和姐姐的事,现在我真的后悔了……我只是想帮安安恢复一下心情,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看不惯她掉故作关心的模样,季慕礼抬手,叫人送客。
就在这时,季老爷子从楼上下来,动静闹腾不小,惊扰了他。
“是你啊,在我家哭哭啼啼做什么?真不吉利,没事就请快快离开吧。”
说罢,看向哭肿了眼睛的季安,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安安最近总哭鼻子,有什么难过的事告诉爷爷好不好?”
季安被爸爸提前叮嘱过,只抽抽噎噎的,摇摇头并不说话。
季慕礼警告看了顾婉清一眼,示意她别多嘴。
“请便吧,顾小姐。”
顾婉清走了两步,在门口站定,屈辱不甘充斥着她的内心。
凭什么?
季家夫人的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她的,要不是顾惜回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慕礼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避之如蛇蝎!
有道声音在心底叫嚣,顾婉清露出个古怪笑容来,看着季老爷子。
“季平死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季老爷子身子颤了颤,不可思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慕礼,什么情况!”
季慕礼急急开口,“没有的事,季平和顾惜旅游没回来罢了,您别听她乱说。”
事实究竟如何,结合这两天家里死寂的气氛,季老爷子猜出了七八分。
他吸口气,随后,直挺挺朝后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