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阳起了个大早,自行车把手上挂着两只山鸡晃晃悠悠地朝着公社而去。
“孟书记,这是昨晚上喝了多少?”
到了公社,林阳拎着山鸡进了孟有德的办公室。
孟有德仰着头靠在椅子上,酒气在办公室之中弥漫,夹在手里的香烟已经染燃烧了半截的烟灰,随时能掉下来在手指上烫一个泡。
“林阳,是你小子。”
孟有德昨晚上喝到了后半夜,今天早上要不是要开个年底的公社总结大会,他是绝对不会来这么早的。
听声音,睁眼。
看林阳拎着山鸡站在中央,孟有德蹭的一下弹了起来:“你小子还真是搞了山鸡回来?还是两只?”
“孟书记交代的事情,我得上心不是。”
林阳把山鸡往地上一放,连忙给孟有德给烟:“书记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山鸡,我也是运气好,昨天进了趟山碰到了两只,费了老大的劲才搞到的。”
“是,是这个!”
孟有德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蹲在地上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山鸡:“小林同志,你小子有点本事,山鸡要是活的效果更好。”
“书记,你满意就行。”
“后天就是除夕了,等初五立春那天,我赶早进趟山再看看,要是能碰到山鸡,再给你送来。”
林阳笑道。
“多少钱?”
孟有德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从内衬兜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皮包,然后从里面开始数钱。
“书记,两只山鸡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货,我还真能跟你要钱啊。”
“您放心地收下。”
林阳连忙帮孟有德把钱包装进口袋。
“这多不好意思。”
孟有德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话锋一转:“行,我欠你也人情。正月十五过了之后你来一趟公社,我给你批条子,你去买砖,按照2分钱一块的价格给你。”
“孟书记,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要是没啥事儿,我就不打扰了,我还要进趟城。”
两只山鸡没有多少钱,能够给孟有德买个顺水人情,把盖房子买红砖的事情解决了,那就是发挥了山鸡最大的价值。
离开公社,林阳骑着车直奔县郊,忠县药材厂。
保卫科的老董脑子挺好使的。
远远地看到林阳骑着自行车来,连忙招手:“小林同志,是不是找我们黄副厂长?黄副厂长今天去县政府开会了,回来要中午了,要不你在我的屋子里等等。”
“董叔,我今天不是来找黄副厂长的,我找二车间的邱鹏有点事儿。”
保卫科的老同志可是宝贝疙瘩。
厂子里谁家的婆娘生娃了,谁搞对象了,谁发工资了都门清。
宁可得罪厂长,不得罪保卫科的老同志,这是国营厂子的规矩。
“成,你在我屋里等等,我去给你喊。”
让林阳进了屋,随手抓了一把花生,老董出门直奔二车间。
一根烟的功夫。
邱鹏急匆匆地跟着老董过来,看到是林阳,他显得有些紧张:“林阳同志,是不是我上次给你的电视机票有问题?你可千万别发火,那票肯定是我们厂子里发的,正儿八经盖了章子的真货,不是黑市上那种骗人的东西。”
“别紧张,我来给你送东西的。”
林阳顺手把背篓拿下来,从里面拎出了一只死山鸡:“这山鸡是我昨天干裂的时候一枪干掉的,你不是说要给你婆娘补身体吗?我今天正好进城办点事儿,顺道给你送来了,钱你看着给点就行。”
“林哥,真是太感谢了,你还记着这事儿。”
邱鹏眉开眼笑地接过林阳手里的山鸡,从口袋拿出了4块钱塞在了林阳的手中:“林哥,你看4块钱成不成?不成我再加点也行,就是手头紧。”
“够了。”
林阳这一趟藏了一只山鸡进城,也不是为了赚这几块钱:“邱鹏同志,我想问问你们厂子有没有谁搞到了缝纫机票,要是有,我想要,价格好说。”
“缝纫机票?”
邱鹏微微皱眉,旋即摇了摇头:“林哥,今年我们厂子里面给先进个人发的就是电视机票,好像还真是没有发过缝纫机票,去年倒是发过,不过应该已经用掉了。”
“林哥,你要缝纫机票干啥?”
邱鹏递给林阳一根烟,顺手给旁边的老董一根。
“想给老娘搞个缝纫机,解放双手。”
林阳说着,话锋一转:“既然你们厂子里没有缝纫机票,那我就想别的办法试试看,这山鸡最好这几天就炖了,图个新鲜。”
“林哥,以后有票了我给你留着,说不定你能用得着。”
“这次没帮上忙。”
邱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旋即道:“对了,林哥你要不去石头人黑市看看。我听说最近随着改开政策的落实,工商和联防的人去黑市宣传通知,让符合条件的办证,以后正规经营。”
随着改开政策的落实,个体户和民营经济合法化,倒是给一些没工作的返乡知青找到了新的出路。
除了丢人之外,只要胆子大有头脑,赚钱肯定比国营厂子的普通工人赚得多。
“这缝纫机票,说不定在石头人黑市上能搞得到,就是价格高点。”
听邱鹏这么一说,林阳才想起来,他这把53式步骑枪就是从奎三家里搞来的,奎三还帮他搞了一张自行车的票:“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把黑市这个地方给忘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
林阳骑着车直奔石头人黑市。
来过几趟,轻车熟路,看赵辉那个王八犊子没在。
林阳径直地走到了奎三的摊位,一把从后面搂住奎三的肩膀:“奎三,帮个忙,能搞得到缝纫机票不?”